清晨的阳光和鸟啼倾泻在碧绿葱翠的草坪,修建得精致巧妙的灌木正被早起的园艺工细细地洒水。
园中央是一座喷泉,素白的月神雕像举着一壶清水,向脚底的圆形水池浇下干净的新水。
水中鱼群游摆,水边草木葳蕤。
白色的石板路像一条细长轻盈的飘带,从夜家主宅伸出,在这花园上弯弯曲曲,一直延伸到园外的大门。
两辆朴素的马车踩在石板路上,咔哒咔哒地往大门缓缓行进。
马车上既没有家徽,也没有任何贵重的装饰,仿佛只是寻常赶路的普通人家,与这周围大气华美的园林显得格格不入。
车头的车夫穿着粗布衣,宽阔的帽子遮住了大半的脸。
夜芒星斜斜靠坐在喷泉旁的黄铜红木长椅上,单手支着下巴,面无表情,眼神空洞。
见到前方来了熟悉的身影,他才换上一副乐呵呵的眉眼:“里面的是为这个冬天准备的粮食和衣物?”
朔月没有想到夜芒星今天竟然起得这么早,更没预料到对方会专程来花园里,撞破了方才的一幕。
“别担心,我不介意,”夜芒星摆摆手,阻止了朔月接下来刚想开口的谎言,“以后这种事情不用瞒着我。算了,大概你也不相信。”
他也不起身,只是朝着面前人伸直了一只胳膊,作势要对方拉自己起来。
朔月抿了抿嘴,弯下腰轻轻托起那只轻柔的手,却没想到手中反被一股突然的巨力拉得差点倒向前方。
“嘿咻。”夜芒星借着这股力一个打挺从椅子上跳起来,扑到朔月怀中,另一只手及时撑住对方的胸膛缓冲。
站稳了脚跟,他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抬脚往主宅的方向走去。
朔月看着手心,仿佛还能感受到那股残存的触感,慢慢捏紧了手,才跟上去。
“真的不打算和我说明一下吗?”夜芒星歪了歪头,两只手背在身后。
“……冬天快要到了,黑街的过冬储备出了点差错。上周我从夫人那里获得了仓库的管理权。”朔月组织了下语言,才开口。
他还有一句没有说出口的。
原本的物资供应渠道被切断了,就在他上个月进入夜家后不久。
朔月深深地看了一眼夜芒星。
夜芒星没有多想,很简单地为朔月开始向自己吐露心声而开心:“看来母亲大人很信任你啊,你这些天以来应该向他透露了不少我的消息吧。”
“你看上去倒是一点也不生气。”
夜芒星轻笑:“我说过,我不介意。再说我这将近一个月一直泡在书房里,没什么不可以让她知道的。至于我的‘能力’以及我们真实的计划……你肯定不会让她知道。”
听到“我们的”三个字,朔月眼色微动,视线偏移到旁边的园景:“你好像从一开始就很信任我。”
“大概因为在梦里我看到的你很让人心动吧。”越来越习惯撒谎的夜芒星,随口说了个借口。
下一刻感受到周围古怪的沉默氛围,他才意识到自己究竟说了什么,舌头差点打了结:“咳咳,我是说,梦里的你,看上去很正直,很有理想。”
耳边传来低低的一声轻笑,像是在自己的耳边轻吻,震得人发麻。
夜芒星下意识揉了揉耳朵。
“……有时候,我真想知道你在梦里看到的我,究竟是什么样子。”朔月轻叹。这是第一次有人用“正直”来形容他。
想到过去那些在他手底下被折磨得痛苦咒骂的人,他眼神微暗。
夜芒星莫名感受到了身边人突然低落下来的情绪,犹豫了一会儿,慢吞吞地开口:“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样一句谚语:‘黑猫白猫,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以及我很喜欢的一句话……”
那句话他第一次看到时被震撼了许久,用来形容这位心向光明手握屠刀的主角,似乎再合适不过。
“牺牲良心是最难的事情,比牺牲生命要难得多。”
带着温情的话语在舌尖流传,像是情人间的呢喃。
穿越前,每当看到《血夜》这本书的主角,为了达成革命的目标,而在罪恶的血海中不断前行,受到良心的谴责和拷问时,夜芒星总能够想起这句话。
他是一个共情能力过剩的人。哪怕是虚拟作品里的角色,他也能感同身受,并为他们的行为而感到或痛苦或欢喜。周围的人常常为此指责他过于较真了。
夜芒星才渐渐地不再和别人诉说自己内心的感受。
自己上辈子一直埋藏于内心的话语,此时终于在他最喜爱的角色面前说出口,心中不禁涌起澎湃的喜悦和几缕隐秘的羞涩。
夜芒星悄悄侧过头,想用余光观察对方的反应,却没想到身旁空无一人。
他愣了一下,转身看见朔月落在身后,用一种他看不明白的深沉眼神看着自己。
那眼神太复杂,也太浓厚,仿佛几十年熬制而成的热汤,烫得夜芒星只看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这也是你在梦里看到的内容?”他听见那人开口,声音沙哑。
夜芒星听懂了,“这”指的是那些朔月自己所做并厌恶的行为。
他轻轻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