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被他问得一怔,赶忙岔开话:“宋校尉气势不凡,我哪有福分认识。只是瞧着和一位故人有些相像,走眼看错了而已。”
宋安承面沉如水,也不知在思量什么。乐安以为他心中不悦,顿时懊恼自己是多嘴了。
宋安承沉声道:“乐捕头客气了,稍后恐有恶战,还得请乐捕头督促兄弟们。”
“大人哪里话,这是我的本份。”乐安赶忙说好话,随即往旁边挪动,挨到了兄弟们的身边去。
宋校尉就往那一立,便有非凡气势,浑身煞气腾腾。身量也如伟丈夫般高大,身披盔甲骇得人不敢造次。腰间挎一柄环首长刀,此刀专为马上杀敌所用,可见他本领不小。
校尉大人久经沙场,气势非是他们这些捕快可比。乐安每每同他讲话,都觉得心虚胆寒。
他这帮衙门的弟兄们,哪个不是如此,好容易应付过宋校尉的问话,乐安便躲开,不再轻易搭话了。
倒是彭春凑到宋安承身旁,小声抱怨:“这地方的卫所当真不行,竟只分出四个小队来,虽说穿着红袄军服,却比佃农强不得多少,就这些料还不够给流寇送菜的。”
宋安承冷冷瞥他一眼。
彭春一缩脖子,立马改口:“卫所拖延军机,练兵不利,好在有衙门人手协同策应。就是不知事后上报,该怎么说?”
此次追缴流寇事关绝密,还特意从北方征调将士特办此事。宋安承这队人马也是被调来的,对流寇所犯罪责一概不知,程将军也未吐露半点。
原想着追剿流寇乃是紧要军务,卫所理应出兵配合,哪知他们阳奉阴违,竟然只派出四十人来,还都是老兵弱兵。
不怪彭春抱怨,就连宋安承也气得不轻。
好在此地算是他的故乡,对平安县的地形、路线颇为熟悉,才能用这几十人,布下这样的埋伏。
宋安承忽然按在彭春的肩上,两人俯下身看向林中。
林中隐隐传来动静,彭春立刻向乐捕头打了个手势。
宋校尉直接提起长刀潜至林边,彭春紧随其后,衙门的众捕快也提振精神,猫在后头准备围堵。
按照之前的约定,捕快们只需围住东边的山脚,莫叫人跑出去就行。
因此捕快们只站在林子外围,眼见着他二人进林,也不由地跟着凑近了些。
林中正是被冲散的流寇,这几日他们潜在林中与追兵周旋,已是强弩之末,这会儿定是要冒险突围,向临县奔逃的。
这六名贼人潜至林边,本想伺机突围逃出生天,谁想林边早有埋伏。
宋安承突然闪身出来,横刀劈向正往外探看的流寇,顷刻间便身首异处。只见他飞身上前砍向第二个,身后的彭春也紧随其后,两人一同杀敌,六名流寇眨眼间便死了三个。
林边的捕快们看得真切,只见宋校尉率先出手,切菜砍瓜一般抹去敌寇性命。
乐捕头脚下生寒,只觉得这不苟言笑的宋校尉简直就是修罗阎王,索命的煞星。
剩下的三名流寇已是穷途末路,豁命般跑出林子,直冲着捕快们的方向扑来。
宋安承紧追着跟上,手起刀落就劈死一个,另一个被彭春抛出的刀捅进后心扑倒在地。
打头的那个冲向捕快们的埋伏之地,见人阻拦抬手就砍。他左右难逃一死,只想多带几个垫背的。
县衙里的捕快多是子承父业,世世代代铁打的饭碗。别看平日里吆五喝六,真到关键时候,那三脚猫的功夫怎么扛得住。
原本的围堵阵型霎时就被冲散,还有两个躲得慢,险些被划破肚皮。
唯独乐捕头还站在原地,举刀格挡。
“当啷”一声,乐捕头手里的铁片刀就被斩断,流寇的刀势却未变。
刀刃眼看已没入乐安左肩,他慌忙抬手去挡,好在腕子上的护甲结实,这才缓住刀势。
可对方已杀红了眼,乐安心想这条命恐怕是要交代了。
就在此刻,宋安承追上来,手持长刀悍然劈下,气势逼人仿若横贯日月。
刀刃自贼人脖颈而入,刀身没入胸膛,几乎将人劈成两截。血液喷涌而出,浇了乐安一头一脸。
乐安人已经吓傻,呆看着面前的宋安承。
宋安承的目光凛冽,脸上无悲无喜,六条人命就丧在刀下,却惊不起丝毫波澜。
乐安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被手下们扶到一旁。他不禁嘟囔道:“真是个煞神。”
彭春已经在旁清点尸体,手握匕首将贼人的鼻子尽数割下,放进包中带回去邀功领赏。
宋安承立在尸体旁,挥着刀甩去上头的血水。刀尖不经意蹭着尸身,在上头又割开一道口子,尸体的腿猛的弹动起来,捕快们不约而同都打了个寒颤。
宋安承若无其事地举起刀,随手在袖子上一抹,便收刀入鞘。
他转头看向乐安,眼里说不清是赞许还是轻视,“多少还有些胆量。”
他的声音低沉嘶哑,仿若是撼天的闷雷,又似恶虎的低吟。
乐捕头虚虚挪开脸不敢跟他对视,顺势低头去看肩膀上的伤。
他肩上的刀口将近一掌长,小臂上也有伤,皮肉外翻十分骇人。乐安这时候才觉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