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郎摆手:“李老哥,莫开玩笑,我这……唉,一言难尽!”
老李看他神色苦恼,阿圆却笑嘻嘻的,奇道:“这是怎么说的,你王老弟一向老实,还真惹上薛家了?”
王二郎连连摇头,诉苦道:“小弟遭了无妄之灾。前些日子租我房的竟是个拐子,她家人正好是薛大爷的朋友,圆小哥儿陪着找上门来我才知道!且那被拐的小姑娘还跟我有些渊源,唉,说起来都无颜面对大家,此番我是过来作证的。”
听到是薛蟠朋友,老李看了林隽一眼,被他的好样貌惊了下。转念一想,薛蟠就打发个小厮来,想必也不是什么正经朋友,心中不以为意,安慰王二郎:“嗐,谁不知道你的为人,这有什么。”
“到底是我没注意,要早发现了报告老爷,何至于此。”
“放心,牵扯不到你头上。”
林隽笑眯眯的等王二郎表演完,示意德福上前递上状纸:“差爷,我要告孙大诱拐人口,略卖良人。”
老孙在旁边恐惧的瞪大眼,呜呜叫唤。
老李漫不经心的接了状纸,说:“我一会给你递上去,至于老爷什么时候升堂,你们等候传唤吧。”
林隽拱了拱手,“劳烦差爷了。”古代审案自有一套程序,按照流程等候便是。
这时老李余光却看到牵着林隽的青知,他站直身,仔细看了看,这是徐老先生家的孙子?
没想到这书生结交挺广泛,他也是陪同府尊去徐家拜访时见过青知一次,联想到府尊对徐老先生的看重,老李一时不敢怠慢。认真验看了状纸,先遣人收押老孙,自己亲自拿着状纸进去呈给知府过目。
今日有人做东,何知府正准备下衙,听见又来了桩拐卖案,不悦的说:“急什么,把拐子押送牢里,本官明日再问罢。”
老李上前一步,轻声说:“老爷,小的看见徐老先生家的小公子跟着,况且告状人是名秀才,会否与徐老先生有些关系?”
“哦?”何知府靠在太师椅上,胖乎乎的手指敲着桌案:“状词呢?拿来本官瞧瞧。”
老李呈上抱诉,何知府接过去一看,入目先是一手笔力劲挺、气韵流畅的好字,上面填着:告状人生员林隽,年十六,系苏州人士,抱告人朱德福,年十四,系本人之家丁。状告孙大诱拐世伯甄士隐独女甄英莲,欲略卖良人为奴婢……
文朝为了‘示矜全’‘防诬陷’,实行代告制度,即某些特殊主体不能独立参与诉讼,需要其他人代为参与,官员、生员、妇女、老幼、废疾便在其中。
是以林隽需要德福代替呈状,接受官府讯问。
何知府看完状子,皱起眉头问了句:“怎么门子王二郎也干连其中?”
何知府极为看重脸面,官府中人与案子有牵扯还被报上来,就算是不入流的门子他也不高兴。
老李素日与王二郎有些交情,此刻少不得与他说两句好话:“王二郎也是无辜,那拐子刚好租在他们家,他老老实实呆在金陵这么多年,一时认不出那被拐的女子,刚才还对小的说无颜面对老爷呢。”
何知府哼了声,淡淡的说:“你看清楚了?真是徐先生之孙跟他们一块?”
“小的看得一清二楚。”老李顿了顿,又说了薛家小厮陪同的事。
“唔。”
徐老先生退下来倒还罢,主要是在京中人脉广泛,何知府一心交好。
此时不得不打起精神批了“准唤讯”,索性此案案情清晰,不甚费事。何知府交师爷办理审案事宜,传唤原被告及干连佐证到案,即刻升厅受状,坐堂问供。
林隽等人到了公堂,何知府果真看到青知,亲切的命人给他搬了椅子,颇为照顾。
林隽拢袖若有所思,怪道知府这么快升堂,原来沾了青知小伙的光呀。
老孙也被押上来,除林隽青知二人外一行人跪在堂下,师爷念了诉状、证词。
德福代表林隽陈诉完毕后,王二郎见到知府对青知的优待,心想他们果然有来头,也不排斥过来作证了,将事情讲述得十分清楚。
何知府惊堂木一拍,问:“孙大,你五年前在苏州于正月十五元宵节那日拐走甄英莲,致使甄家骨肉分离,如今又要卖甄家女为奴婢,着实可恶,有何理说?”
孙大磕头喊冤:“大丫是小的亲生女儿,小的并不知什么甄家女,”他愤恨的指林隽,“这厮今日抓了我家大丫,无故殴打小的,他们是想抢走我的女儿,请老爷明察!”
孙大反口,林隽毫不意外,不过是秋后的蚂蚱罢了。他安静的立在堂下,只见何知府说:“你还狡辩,既是你的亲女,本官问你,你老婆姓甚名谁?何时何地生的孙大丫?接生婆是谁?可有人证?”
劈里啪啦一串问题砸到头上,孙大支支吾吾,还未编出个子丑寅卯,何知府便喝到:“你说不出来,可知在欺骗本官!”喝令左右拿下去先打二十大板。
林隽敛目,这种一言不合就开打的作风有造成屈打成招的可能,只是如今用在人贩子身上格外解气。
孙大本就挨了德福一场打,如今哪里受忍得了,只得涕泪横流的招供。
孙大供认英莲确实是他拐来,连他们的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