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暮警官说, 在爬行动物馆里发现的定时炸弹,距离爆炸还有四个多小时,一切都还来得及。
宫纪抬起眼睛,朝对岸看去, 遥望转动的钢铁、摇荡的灯光、快乐的虚影。
有爆|炸物被安置在东都游乐场, 一旦确认这个事实, 他们的首要任务就会变成尽快疏散人群。
“距离爆炸还有四个多小时,一切都还来得及。”
可是库拉索混入了东都游乐场中。
公安不能再严守出入口,找出混入游乐场的入侵者,而库拉索却能借着疏散人群的机会, 混水摸鱼逃出这里。
万千刀锋悬于降谷零眉心, 他的命不在自己手里。库拉索一旦安全回到组织的庇佑下,降谷零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在细线上行走,绳线颤颤巍巍,但只要它不断裂,降谷零就不能停下,不能回头。剪断他前路的刀子在敌人手里, 是他的信念在逼迫自己前行,去未知里抓住每一个留在深渊的机会,站在那里, 享受凌迟的痛苦,通往无光的歧路。
宫纪短暂地扶着墙壁, 感到片刻的眩晕。
另一头的目暮警官为宫纪变得虚弱的声音惊诧一瞬,不过他现在顾不得这些,立即转头吩咐后边待命的人:“分别带人去国立剧院和东都游乐场。”
“我在东都游乐场这边。”
她站直了身体, 疲惫的声音几乎是一字一句地吐出:“我会协助工作人员, 完成这里的人员疏散。”
水域另一边, 遥遥响动着热闹的前奏,无数人的声音往上托举,万能美丽的快乐簇团成泡沫,慢悠悠地飞向天穹。
目暮十三刚要应答,却见自己的管理官在旁边比了个手势。
他愣了一下,扶着电话对另一头的宫纪说:“管理官让你离开那里,去……”
目暮十三看着上司在手机屏幕上亮出一个地点:“……去国立剧院。”
“我不去。”
宫纪重复:“我不去,我要留在这里。”
她坚定地拒绝,声音完整地传到了另一边。
目暮十三觑一眼面相凶恶的管理官神色,话音里带了点父亲一般宽厚无奈的规劝:“这是管理官的命令。”
“为什么非要我过去?调一帮人去那几个地点,找几个建筑师,让他们找出那些建筑物理论上最脆弱的地方,这种事情都办不好吗?”
水域另一边,暗巷里是极致的静。宫纪湿得零零散散的长发末梢滴落冰冷水珠,一团冷冷燃烧的火焰在她心口灼烧。
她情绪激烈,面容生冷苍白。
她的情绪导致突兀的静默。许久,另一头的目暮十三低声提醒:“黑田管理官要和你通话。”
宫纪握紧手机,沉默地站在光影交界处,等待。
那一边的管理官走到了安全隐秘的地方。宫纪第一次听到自己直属上司的声音,粗哑而颇具威严。电话另一头很安静,于是他的声音也格外清晰,回荡在这条巷子里:
“宫警部,你那边都有谁?”
宫纪的声音仿佛受了凉,低低地,带点落了水的颤意:“只有我,和风见裕也。”
“好,那你们现在听着。一位潜入组织的CIA搜查官给逗留在日本境内的FBI传递消息,FBI又将这则消息传给了日本警方。那则消息说,组织为了今晚库拉索入侵警视厅的行动,提前在五个地方布置了炸弹,打算在东京市内制造骚乱,掩护库拉索逃脱。”
热闹的前奏结束了,盛大的戏剧开场,万千烈焰直上天穹,浩荡激昂地炸碎在在黑紫天幕里,焰火碎成千万枝,把水面敲得粉碎,人们的欢呼声冲上云霄。
原来今天,有焰火表演。
“那位CIA搜查官现在的处境也很危险,她只得到了五个地点的其中之三,你和兼行真曾经去过两个地方,因为尾田公馆的爆炸案,兼行真独自去了画廊,但是炸弹被放置在了位于东米花町的另一家画廊里,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在漫天烟花下,宫纪的睫毛成为一道旧影,雪白潮湿面孔成为幕布,斜斜地投影、颤动。
“我不知道,这一点我不知道。”
“尾田公馆爆炸案不久后,公安开始密切关注兼行真的行踪,现在我们已经在公安内部发布了针对兼行真的通缉令。听说你入侵了兼行真的电脑,在库拉索调动卧底名单的第一时间就发出了警示,兼行真有没有看到任何一页卧底名单?如果事态严重,我们会选择立刻击毙兼行真。”
“没有,我第一时间销毁了他的计算机系统,即使重装系统,文件也绝不可能被找回。”
黑田兵卫那边的话音停了半分钟,像是在度量宫纪这番话的可信度。
最终他说:“好,我相信你会对名单里那些NOC的生命负责。现在我向你发布最后一个命令——离开那里,去国立剧院。”
宫纪沉默地站在爆裂的焰火下,对岸的喧闹宛若热潮向她涌来,她在热海涛声中静静地数着自己的心跳,无声地拒绝。
“库拉索现在暂时和组织失去了联系,组织也不知道她的下落,为了掩护库拉索安全逃脱,组织必然会启动恐怖活动的预备案。宫纪警部,你觉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