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作不知情的模样，苏晚晚先是满脸茫然，随后像是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件事情，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沈郁，惊讶道：“公子是如何知晓的，那日巷子中分明只有奴家跟那小孩子两人……”
“那日在下在茶楼中看书，无意中听见了姑娘的嗓音。”
“公子，那小乞丐不过是个可怜人，小小年纪没了双亲、从小颠沛流离长大难免会沾染上市井之气，若是读书教化过后，恐怕眼界会开阔许多，自然也能看得远一些，”眉心微微蹙起，苏晚晚有些为难地看了沈郁一眼，柔软的嗓音徐徐道来，语气柔和如同三月春风，教人听一句就觉得心旷神怡。
听见这话，沈郁并未立刻开口，只是抬眸眼神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她，橘红色的暖光照在他的面容上、他眉眼间依稀多了几分诡谲的意味，半响过后他才提灯朝着她走来，语气淡淡道：“走吧，姑娘。”
清音寺铺着青石板，即便这烛火熹微，走起来又不觉得费力，往前走了一段路之后，沈郁才忽而开口道：“寺庙中女眷的禅房一共有两处，不知姑娘住在哪边？”
“奴家也不清楚，只知道出门后往左走一段路就到正殿了。”苏晚晚从来不信鬼神，如今到这清音寺也是为了同他偶遇，自然不会关心禅房这样的小事。
“在下知晓了，姑娘放心，在下会平平安安把姑娘送回去的。”
言毕，两人便静默地行走在这寂静的寺院里，清风吹动菩提树叶簌簌作响，苏晚晚看着他长身玉立的身影，两个人相处可是天赐的时机，若是错过了这次恐怕就只能等十日后的花灯节了，想到这里，她提着裙摆往前跑了几步，跟沈郁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一些，沈郁只当她是害怕，并未作它想。
“公子似乎对这寺里的路颇为熟悉，莫非平日里经常来拜佛？”
“在下经常来这寺庙里不假，但却不是为了拜佛。”
苏晚晚原本只是随口一问，他一看就是对这寺院十分熟悉、定然是平日里经常来求神拜佛，她原本已经想好该如何搭话了，却不想他的回答倒是与众不同，常来寺院却不拜神求佛，还真是有意思，原本觉得这攻略任务有些枯燥，苏晚晚如今倒是来了兴趣，“公子难道不信佛吗？”
闻言，沈郁忽而停下了脚步，他右手提着灯笼，烛光往前晕染一段距离、恰恰照亮两人之间的距离，清朗的眉眼皎洁若天上月，“在下不信佛，鬼神本就不存在，若是人人求菩萨、人人得偿所愿，这世间岂不是乱套了？”
“姑娘呢，姑娘相信菩萨吗？”
“人间苦楚太多，拜神求佛不求得偿所愿，为的只是一个慰藉，人人都知道神佛不可信，却又忍不住去乞求菩萨垂怜，公子，你说是不是啊？”苏晚晚素来不信鬼神，她自然是会顺着他的话去说，人人都知道神佛不可信、可遇到天灾人祸的时候，下意识地又去乞求菩萨，她恨不得能够砸烂世间所有的佛像。
话音刚落，一道雷鸣忽然从九重天传来，转瞬而逝的闪电划破长空，苏晚晚并不觉得害怕，她抬头看了眼天，眉眼盈盈、笑靥如花看着沈郁道：“公子，说不定真的有鬼神呢，你看方才像不像是他们发怒了？”
神仙也有七情六欲，爱恨嗔痴，不过如是。
烛光摇曳两下，沈郁踩着亮光朝着她走进了两步，向来清淡的眼神中浮现一丝笑意，言辞温和道：“夜深了，姑娘提灯回去吧。”
苏晚晚接过了灯笼，她提着灯笼超前走去，待走到无人处的时候才收敛了面上的笑意，转而面无表情盯着无边夜色，总有一天，她要砸烂这世上所有的佛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