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失去些冷静,也不会被这么简单的骗局蒙蔽。即便他独自前往现场,一定也只是想在附近观望,确认情况后再叫来同事。
一定、一定是这样的。
……电话被挂断了。
不、不是单纯地被挂断,是接起之后立刻挂断了。
接听的人是谁?挂断的人又是谁?出于什么理由、才会接听之后立刻挂断?
名樱千早狠狠咬住舌尖,些许血腥味让她逐渐找回思考的能力,可身体的颤抖却没能停止。从紧握手机的手到大脑和脚尖都是一片冰冷麻木,她在司机担忧的问候中付款下车,向前走了两步才找回腿的感觉,接着便加快步伐。
不会的,一定不会有事。就算拼尽她的生命去一换一,她也一定不会让他出事。
她已经不能再失去什么了。
发现了,是诸伏高明的车。车停得距离现场并不算近,她的前辈确实没有傻乎乎地直冲现场,但是……
“骗人的吧……”
驾驶座的门虚掩着,汽车主人绝对不会离身的警察手册掉落在座位上,像是刻意为发现这辆车的人留下的线索。
没有搏斗过的痕迹,没有硝烟的味道、也没有血迹,他只是在这里被人拦截,然后……被胁迫着去往某个地点。
她还有时间,她一定还有时间。
副驾的储物柜深处还塞着她的枪,是她去美国之前放在里边的,子弹还有四颗,加上在战斗中缴械,救人应该不成问题。
就算她现在战力减半,但拼上命去做的话——
名樱家的大门开着。
不应该是这样的,如果里面有人在,门一定会锁起来,这样子简直就像是……已经杀完人、收拾过现场,期待着任何路过的人发现尸体一样。
不要。
……不要啊。
名樱千早侧身闪入玄关,整栋房子都非常安静,像是并没有其他人在。她贴着墙缓缓向客厅移动,绷紧全身精神,握枪的手、手指也搁在扳机旁。
而后,一点熟悉的布料颜色映入了她的眼中,在客厅的沙发旁。
接着是更多布料的颜色,一个倒在地上的、对她而言过于熟悉的身影,背上晕开的大量濡湿痕迹,和淌在身下的赤色。
“不……”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再也不敢动弹,眼中惊恐的神色,宛如十五年前目击母亲在自己面前中弹的少女。
是死亡。
她没能赶得及。
不行……要思考。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冷静下来,你能分辨出来,那并不是血,只是类似的东西。
——为什么没能阻止他?为什么没能更早摧毁那个组织?为什么……没有回复他的邮件,没有跟他和好?
只闻味道应该就知道了,那是你以前见过的高仿血浆,你知道来源是哪里。
——为什么,在办公室里的时候,没能注意到他回来了?
去确认一下、去探他的脉搏,你就能知道他还活着,还会动,还有温度。
——想去死。
不行,你还有很多想做的事。
——想去死。
不是的,你想摧毁那个组织、为重要的人们报仇,想要在卧底工作结束的时候狠狠嘲讽降谷零一顿,想要在警视厅的走廊里故意偶遇诸伏景光,用警衔和长嫂的身份对他进行双重碾压。
——想……死。
你还想跟前辈结婚。
很久以前就在想了。
你还有好多想做的事,在完成那份责任后,想要去做的事。
“……我还不想死啊。”
她缓缓蹲在地上抱住膝盖,枪落在地上发出一点磕碰的声音,右边的肩膀被扯得有点痛,痛得她眼泪都要下来了。
“这种玩笑可一点也不好笑……老师。”
她低声说着,像是已然知晓身后不远处、有个戴礼帽的年轻男人从藏身之处出现,悄无声息地向她走来。
“说真的,您不觉得自己的教育方式,有些过于恶毒了吗?”
鬓角翘起的男人在她面前停下,半跪下来,掏出一方手帕为她拭去脸颊的泪水,动作秉承着意大利绅士的温柔,话语却充满对自己的肯定:“你在说什么呢千早,这可是充满爱的教育。”
是她在西西里岛时的家庭教师,世界最强杀手里包恩。
她苦笑着摇头:“我可没看见「爱」在哪里。”
“爱无处不在——如果是平时的你,一定一眼就能看穿。千早,你已经明白了吧。”
这场让她提心吊胆的戏,不过是这位家庭教师为她准备的临时加课。
“是。”她轻声应道,“我已经记住了刚才的心情。”
再也不会有事情,比那种情况更糟了。
因为亲身体会过了那样极端的心情,所以愈发对自己当下的精神状况能够痊愈充满信心,也绝对会尽快回到自己的战场上来、避免那种情况成为现实……但无论怎么想还是很乱来。
“不过我有一点好奇,”里包恩抬手推了推帽檐,“如果这个男人真的被我杀死,你会如何反应。”
“……会动手吧。”
“向我复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