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梨玩不起的游戏,却发现他仍站在原地,双眸正好与令梨对上视线。
黑眸湛湛,光彩耀目。
“怎么了?”令梨疑惑地低头看向道袍,“我身上没沾血呀。”
没人给她报销干洗费,贫穷小梨哪敢弄脏战袍。
“我知道了,师兄是在目送我,就像目送师弟师妹进补考考场的前辈一样,慈祥又和蔼。”令梨被感动到了,用力朝宿师兄挥手。
她好容易被感动,连车厢前赴后继扑上来阻止她出去的敌人都没能浇灭令梨的感动之心。
令瓜剑上沾满了不知是谁的血,剑灵满足地吸了一口,砸吧小嘴:“今天杀的好尽兴。这些人是找死不成,怎么各个往我们剑下送人头?”
令梨:“是有些奇怪。”短短一条出车厢的路被尸体堵得水泄不通,她无处下脚。
络腮胡请来的剑修集中在末尾车厢,若不是宿回云让令梨退走,她都不知道有人刻意堵死了两节车厢连通的走道。
令梨挑开一具挡路的尸体,突然听见背后传来一句大吼声:“我已取得剑骨!道友们,撤!”
络腮胡强行用秘术拔高修为与天蝎老人大战,如今已是气息萎靡,他手握一截洁白剑骨,欲跳窗而出离开列车!
“说来就来,想走就走。”天蝎老人冷哼,“老夫付给保你全家富贵保险集团的钱可不是打水漂的——炸!”
“轰隆!”
一声巨响,天摇地动。
“老夫既然将剑骨藏在末尾车厢,真当老夫全无准备不成!”天蝎老人讥笑,“谁都别想离开!”
庞大的黑铁列车高悬于云端之上,航线笼罩下的城镇居民早已习惯仙人的坐骑在头顶徘徊,只有小孩子咬着手指痴痴仰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看。
“娘!娘!”口水流了满手的娃童忽然大叫起来,手都忘记从嘴里拿出来,“娘!天上!天上啊!”
整个城镇的居民都看见了,悬挂于云端的列车尾部,炸开了一朵巨大的蘑菇云!
最后一节车厢在剧烈的爆炸声中与前方车厢脱轨,摇晃了一阵,骤然下坠!
令梨站在离出口最近的地方,直面脱轨的爆炸。
而她甚至没有一件绘制防御咒符的法衣。
“瓜瓜!”令梨长发被风压吹起,她下意识抬起手挡在面前,“你好生呆在剑鞘里头!我找个时机把你扔到安全的地方!等我转成鬼修,再来寻你!”
“闭嘴!”令瓜尖叫,“叫你买件好点的法衣你不听!你不是说快要结丹了吗?结啊!这点爆炸,在天雷底下不值一提!”
令梨:“结丹机缘未到,你让我结我也结不出来哇!”
令梨难过闭眼,对不起宗主,筑基期果然是有极限的,来生她不要筑基了,她要勇敢结丹。
和剑灵的交谈只在瞬息之间,高温伴随风压呼啸而来,橘色染红令梨的视野,她不由自主向后跌去。
跌进沁鼻的冷香中。
寒意驱散了高温的热度,一双指抹过令梨眼尾,向来漠然的声音中带了点微不可察的笑意:“睁眼。”
令梨小心翼翼摸索着抓住最靠近手边的事物,悄咪咪睁开眼睛。
入眼是一袭白衣,束起的黑发垂落在衣袖间,她一点点抬头,看见紧窄的下颌,高挺的鼻梁,黑沉的眼眸,直到俊美无比的容颜落入她眼中。
令梨后知后觉,她抓着的,原来是宿回云的手。
她正被宿回云半抱在怀中,脸埋在他胸口。
令梨:我死了。
令梨:请把我的剑和我埋进一个坟里,谢谢。
令梨用了一秒逃避现实,她立刻松开手,连语速都快了几分:“多谢师兄出手相救,我无碍。”
宿回云不置可否,只道:“站稳。”
令梨觉得此话似曾相识,宿师兄先前拎她于剑上也是如此,淡淡道一句站稳。
她低下头,坠落的车厢已化为视线中一粒黑点,她果然正立于宿回云剑上。
整个车厢竟然都被炸了,引爆的咒符威力不小,毫无准备的筑基修士即使穿上防御法衣也要胸骨尽碎。
令梨能保住自己一口气不散,至于要在土里埋多久才能自我修复,看命。
“是我鲁莽才横遭事端。”令梨感觉很对不住宿师兄,诚恳道:“师兄不必顾忌,我自当检讨,任师兄处置。”
她想跳下宿回云的剑自行御剑飞行,偏偏另一位当事人不觉得现在的状况有什么不好,见令梨要挣开他的手,又道了一句:“站好。”
站稳,站好,反正就是要站在他剑上。
令梨:宿师兄是不是对御剑载人有什么执念?
人家刚救了她一命,令梨不敢说话。
怀里的小姑娘终于安分了,她说起“检讨”的口吻格外诚恳,似是真的在认错。
宿回云不这么认为。
小师妹的愧疚只针对“竟然把师兄也牵扯进来了”这一点,她并不觉得自己参与剑骨一事有错。
倘若宿回云不在这里,爆炸炸得再大声,炸得她伤痕累累,她亦不悔。
这就是剑修,修真界最头铁的一批人。
永远活跃在危机和搞事的第一线,没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