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郁葱葱的竹林,稍大了一些的山涛在林间念书,又不忘帮着母亲养家。
加上他天资聪颖,渐渐在当地也有了不小的名气。
山涛每次听见有人夸他,都有些不好意思。
他娶了妻子,与妻子琴瑟和谐,很快还有了自己的孩子。
山涛看着年轻的妻子,年幼的孩子,笑得每一条皱纹里都是欢喜和幸福。
他日子清苦,但总是充实快乐的。
不仅如此,他还结识了许多朋友。
其中,就有在文人之中年少成名的嵇康、冀州牧吕昭次子吕安等人。
嵇康也在此时恰好出现在姜烟身边。
“没想到,您年老后会是这等模样。”嵇康纵然四十,却也难掩风姿。面容英俊,衣袍飘逸。魏晋男子并不爱蓄须。
与关二爷极为爱重那把美髯不同,魏晋时期因为受到何晏影响,加上当时的社会情况,蓄须并非常态。
嵇康看起来甚至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
其实在周奎送来的报告里,山涛和嵇康吸食的五石散并不多。
想也知道,山涛家贫,至死也只是一个小院子,而嵇康虽吸食五石散,但相比吸食后飘飘欲仙的感觉,他还是更喜欢去林间抚琴,得片刻安宁。
只是这几人都是主动吸食,周奎这才把人带去做戒断。
山涛却笑不出来,看着眼前的嵇康,总觉得是自己害了他。
“又何必如此想?”嵇康走到山涛身边,两人如今的年龄差距更大,指着前面勾肩搭背靠在一起喝酒的那个更年轻的自己与山涛,笑道:“你看,他们多好!”
嵇康抚琴,山涛喝酒,一旁的吕安用筷子敲着碗边唱歌。
林间清风习习,吹动着他们的衣衫,山下淡淡的雾海翻滚,一切都美得像是仙境。
姜烟也沉浸其中。
听着吕安的歌声,嵇康的琴音,还有时不时传出的倒酒水声。
“那时真好。”嵇康撩开衣袍,席地而坐,手撑着脸颊,双眼含笑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巨源在,阿都也在。”
山涛也跟着坐下,知道嵇康想到了什么,点头道:“阿都只会在你弹琴的时候和歌。”
吕安笑容明朗,眉眼满是骄傲不驯,是他们三人中最小的那个。
他们后来认识的朋友越来越多。
阮籍也在此刻出现在幻境中。
见到嵇康和山涛就这么坐在地上,他加入得非常自然。
显得站在旁边的姜烟很呆,活似一个安保人员。
“姜姑娘,一道坐下吧!站着不累吗?”嵇康注意到姜烟,拍拍旁边的地面,抬手沾上满手的砂石也不在意。
晃了晃手,将砂石甩脱,身子一扭,换了一只手撑着下巴。
外袍宽大,袖子顺着手臂下滑,露出半截白皙有力的小臂。
姜烟看着那张白俊的脸蛋染上尘土,再看跟着一起坐下的山涛和阮籍。
他们仿佛一点也不觉得地上脏。
坐在满是砂石的地面就像是坐在金碧辉煌宫殿里的锦榻上一样。
姜烟这次穿的不再是直裾,而是魏晋时期更为风靡的衣裙,上袄收紧,但袖口肥大,下裙多褶,裙摆曳地。只长长了一点点的短发在幻境中也梳成发髻,戴着漂亮的发冠,每动一下,步摇冠上的金叶子就飘动起来,发出沙沙的声响。富贵又飘逸。
都这么说了,还是提着裙子一道坐下。
四个人就这么看呀。
看着他们与友人相聚,哪怕不是微风习习的竹林,也是一片和乐。
“你整日与他们一道,就不会觉得腻吗?”
幻境中的山涛回家,洗漱的时候妻子韩氏端着水盆过来。
得知山涛又去与嵇康和阮籍相聚,好奇的问。
山涛擦干净脸上的尘土,拍拍衣衫,笑道:“与知己相聚又怎么会腻呢?我如今最好的朋友便是他们了。”
韩氏看着山涛好一会儿,最后噗嗤笑出来。
她太了解自己的丈夫了,如果不是真的喜欢,不会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去与他们相聚。
荆钗布裙的韩氏端着水盆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俏皮的转身:“你说得如此好,不若下次他们前来,让我瞧瞧究竟是何等奇人,竟让夫君你这般流连忘返?”
山涛愣住,一张脸像是石化了般,显然也是没想到妻子会这么说。
须臾后哈哈大笑,略带显摆的语气说:“好啊!若是你见了,就会明白为何我这般看重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