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缺了一块!”③
当他去到柳家,看到挂起的白皤和纸钱,在柳家悲痛啕号大哭了一场。
“子厚比我会做官。他很聪明,有才华。当初皇上继位的时候,子厚就感觉到了危机,他挣扎过的。只是我们没有惊世之才,不足以让皇上忽视对我们的不喜。”
刘禹锡在幻境里,哪怕知道待出了幻境就可以见到柳宗元,他还是忍不住悲苦,为柳宗元上了一炷香。
“姜姑娘,千年后的还会有人记得我们吗?”看着柳宗元的灵位,刘禹锡悲哀的问:“我们没有经韬纬略之才,有的只是满腔不能抒发的哀痛和生活的磋磨,也能被铭记千古吗?”
刘禹锡靠着柱子,缓缓坐下。
母亲和挚友的离世,让他开始怀疑自己。
“会的。”姜烟用力的点头:“会有人记得。”
姜烟学着刘禹锡坐在地上,一字一句道:“文字,是中华文明传承的载体。为什么中华文化在世界文化中如此的独树一帜,不仅仅是因为我们有源远流长的历史。更因为向您这样的诗人们的存在。你们让一个个方块字变得绚烂梦幻。可以是世上最锋利的刀剑,也可以是最温暖的百转千回。”
“这是所有中国人最宝贵的财富。是您创造的!为什么不能被千古铭记呢?”
“你们在诗词中蕴含的人生道理,是年轻人迷途的指向。你们激励着一代又一代的人,以后还会这么继续下去!”
刘禹锡抬头,看着姜烟,笑中带泪:“真的吗?”
他乐天知命,可人总有脆弱的时候。
再次经历这些,纵然是年过五旬的他,也怀疑着自己的价值。
离开柳州的时候,刘禹锡带走了柳宗元遗稿,编纂了《柳河东集》。
刘禹锡评价柳宗元的文采:粲焉如繁星丽天,而芒寒色正。
只是,一代文豪柳宗元去世之后,家中人根本没有能力带他的灵柩回到原籍下葬。
最后还是友人裴行立出资帮扶,这才让柳宗元的灵柩回到家乡。
而柳宗元的儿子,则是由刘禹锡抚养长大。
到这一刻,姜烟眼前的幻境突然变化。
满是哭声的灵堂,化作喧闹的长安城。
那一年,刘禹锡二十一岁,进士及第,鲜衣怒马。穿着官服第一次见到了与自己同科的另外一个青年。
那一年,柳宗元二十岁,意气风发,眼底都是对仕途的野心。
刘禹锡的视线与柳宗元对上,两人一怔,继而相视一笑。无人知晓他们此刻心中在想什么。
只是从这一笑开始,便是他们一生的友谊开端。
与他们一道相识的,还有二十五岁的韩愈。
他们年岁正好,志同道合。
在长安城内饮酒作乐,赏花看水,日子好像春光一样明媚。
是那段压抑政局下,唯一的欢喜。
贬谪后,他们也曾与韩愈有过矛盾隔阂。
比起因为积极参与革新的刘禹锡和柳宗元,韩愈更像是被拖累的那个。
哪怕到了柳宗元逝世,韩愈心中也一直存在这个疙瘩。
三人就这么渐行渐远,哪怕后来刘禹锡的剖白,也难以抚平韩愈心中早就存在的裂痕。
姜烟眼前的一切,像幻灯片般迅速走过。
刘禹锡悲痛挚友的离去,却还打起精神,收集柳宗元的遗稿,用了三年时间将它们编撰成册。
因为他始终记得当年柳宗元的来信:我不幸,卒以谪死,以遗草累故人。
这是他生前所期盼的。
他要完成!
这山河妩媚多娇,人间灿烂浪漫。
与这人间山河一道光辉灿烂的,是永远鲜活的刘梦得和柳子厚。
姜烟吸了吸鼻子。
这一次,她没有哭。
比起流泪。她想,刘禹锡和柳宗元在现代肯定是开心的吧!
柳宗元的文稿传世,一代代的人读着《江雪》启蒙,感受天地寂寥下的悲壮。
刘禹锡的乐观渡人,一篇《陋室铭》,是多少人苦中作乐的激励。
他们值得如此。
哪怕之后与白居易结交,刘禹锡在他与白居易初识的诗中都不忘怀念柳宗元。
“怀旧空吟闻笛赋。”④
后来,韩愈在柳州听闻当地传说柳宗元死后成神,还将这个传说细细写下。
可刘禹锡始终不曾在柳宗元的书稿中记录这个传说。
他一直都很懂柳子厚,他们有相同的抱负,相同的思想。
一如当初柳宗元回信韩愈的《天说》。
终我此生,无相见矣。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