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星臣猛然间被那孩子抱紧, 身子跟着一晃。
他吃惊地低头,对上一张脏兮兮而瘦小的脸,眼睛却很亮, 正巴巴地望着自己。
旁边的赵世也受惊匪浅,呆若木鸡地站住:“这这……你叫他什么?”
孩子望了望赵世,道:“他不是京畿巡检司的俞大人吗?”
“是啊。”赵世回答。
孩子大声叫道:“那就是我爹!爹!我终于找到你了!”
小孩的声音本就响亮, 这孩子又故意高声,清晰明白,引人注目。
这一刻, 酒楼外的路人等尽都看向此处, 已经隐隐有了要聚拢围观的势头。
赵世见势不妙忙道:“俞兄,先离开这里!”
但是俞星臣被那孩子紧紧地搂着, 动弹不得,赵世只得对那孩子道:“起来,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
孩子的声音带了点哭腔:“爹!别撇下我!”
路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俞星臣硬着头皮:“有什么话,到家里说。”
那孩子听他开口, 这才稍微松动。
跟赵世两个半拉半劝,总算是将那孩童拽了起来。
赵世跟俞星臣都是骑马来的,现在多了个孩子,实在难办, 幸而还有灵枢在,只能让灵枢抱着他跟在后面。
因为事出突然, 又是个有点尴尬诡异的事, 俞星臣不能回俞家,也不能回巡检司,幸亏赵世之前跟家里决裂, 无家可归后,自己租住了一个小院子,至少有个说话的地方。
几个人进了院内,那孩子畏畏缩缩,左顾右盼,嫩生生地问:“怎么不去巡检司,这是哪里?你们真是巡检司的大人吧?爹?”
俞星臣先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没法儿反应过来,方才一路上骑马而来,已经想了个大概。
他听着那已经明显的胆怯了不少的一声“爹”,看看那孩子躲闪的神色,慢慢在院子里的石桌旁边落座:“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赵世自己走到屋门口,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们。
他知道俞星臣跟自己不一样,何况就算在外头有什么风流账,那也不至于就弄出这么大的孩子来,年龄先对不上。
因知道有误会,故而叫他们到这里来,先把这误会解开再说。
“我、我十一岁。”这孩子的眼睛骨碌碌地转动:“叫……叫康儿。”
俞星臣仿佛闲话家常:“听你的口音不像是京城里的,你是哪里人?”
康儿道:“我、我家里京内也不远,就在甑县。”
“甑县?”俞星臣皱眉。
赵世却不知道这个地方:“怎么没听说过?”
俞星臣道:“这是离京城五六十里开外的一个小地方,并不出名,你没听说也是有的。”
赵世问:“这名字也怪,赠……增?到底是哪个字?”
“是甑,”俞星臣道:“蒸糕的那种铁甑。”
康儿听着他们两对话,听见俞星臣解释,立刻拍手:“爹真厉害,就是这个,我们县城因为做这种甑锅子出名的,有陶的,铁的,木的,还有铜的,才起了这个名字。”
俞星臣瞥了他一眼:“你叫我什么?”
康儿跟他目光对视,竟不敢过于放肆:“爹……”声音低的听不见。
俞星臣眯起眼睛:“嗯?”
康儿猛地一哆嗦,又看灵枢在俞星臣背后也冷冷地望着自己,他便一下子跪倒在地:“俞、俞大人,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怕你不理我……”
赵世在门口上轻轻地笑了声,这么快就招了。
俞星臣哼道:“你好大的胆子,小小的年纪不学好,偏学这些歪门邪道,你可知道冒认朝廷官员为……咳,这等污蔑不实,该当何罪。”
康儿毕竟是个小孩儿,被他这么半真半假地一恐吓,顿时哭了起来:“我也不想的,我没有法子,没有人理我……我只想要找到弟弟妹妹们!”
俞星臣道:“你说什么?你的弟弟妹妹怎么回事?”
康儿道:“他们、他们都不见了。”
“怎么个不见了?”
康儿脸上露出恐惧之色,颤抖着说道:“是被螳螂妖怪捉走了!我想求俞大人帮我救回他们!”
在场三个大人的脸色各异。
赵世觉着,小孩儿必定是在胡说了,毕竟他先前还叫俞星臣爹,这自然是他捏造的谎言。
灵枢也纳闷,心想当时该反应快些,在这孩子扑上来缠住俞星臣之前就把人拉开才好。
只有俞星臣皱起眉头:“你详细说说。”
据康儿说,他们家里他是老大,家里还有一个六岁的妹妹,四岁的弟弟。
先不见的那个,是弟弟。
头天还好好地,睡了一觉起来不见人,家里说,是送去了外婆家。
他们自然相信了,谁知过了一阵子仍不见回来。
倒是外婆家里来了一位姨娘,一问才知道原来弟弟没去过。
康儿询问母亲怎么回事,母亲就只说,弟弟被送去了远方有钱的亲戚家里住着。
小孩子自然舍不得弟弟,哭了几天。
但想到弟弟在有钱的亲戚家里必定享福,慢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