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重,亭?
帐篷旁的篝火在夜风当中忽明忽暗,照在段漫染脸庞上。
少女的眼眸亦是明灭不定。
段漫染偏了下头,她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位禁军:“是谁来让你们来说这些话的?”
是娘亲,还是爹爹,或是洛灵犀……定是他们明知她喜欢林重亭,却故意骗这些禁军来说这些,好看她的笑话。
两名禁军面面相觑,不明白段家这位小姐是什么意思:“回姑娘的话,小的们也是方才换班的时候,听猎场那边的禁军说的……”
话未说完,却见眼前身影闪过,段漫染早已朝猎场的方向奔去。
入夜后林场风声呼啸,夹杂着初秋的寒意刮在脸上,段漫染跑得飞快,寒气呛入她的肺中。
她不信。
不是说林重亭箭术了得吗?他既然能够射中那些刺客,自然也该射死那些狼才对,他怎么会消失不见?
听禁军说是一群狼,会不会他已经……段漫染不敢再想下去。
围场上扎营之地灯火通明,段漫染尚未跑近,便听见女眷哭得呼天喊地,御医们忙进忙出,大批的禁军正骑着马,手执火吧朝猎场猎场深处走去,似乎要找什么人。
没人来得及注意到这位匆匆跑过来的贵女。
直到段漫染瞧见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人:“爹爹……”
“免儿?”官场沉浮近三十载,向来从容不迫的段太尉眉宇间也有几分焦灼,“眼下正乱得很,你来这儿做什么,还不快回去?”
段漫染没有应他的话:“爹爹,我听说太子遇刺了?”
“此事莫要到处乱说。”段太尉又叮嘱道,“你快些回去!”
说罢,段太尉已经走远,走进了一顶牛皮帐篷里。
段漫染的心凉了大半截,她很想找个值得信赖之人问清楚,却又不知自己该找谁。
她转过身,失魂落魄地往回走,脚下一个趔趄,段漫染险些没摔倒在地,幸好被一只手稳稳扶住。
青年的嗓音略带关切:“段姑娘这是怎么了?”
看见来人是范潜,段漫染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浮木,抓紧了他的手:“范公子。\"
她仍怀着最后一丝期冀:“他们说……林重亭不见了?”
范潜没有瞒她:“段姑娘放心,圣上已经派禁军找去了,想来林贤弟定会安然无恙。”
段漫染点了点头,她垂眼遮住眸中情绪:“我知道了。”
见段漫染的反应比自己想象中要平静,范潜放心下来:“夜里风大,段姑娘还是先回去歇息的好,不如在下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段漫染忙道,她后退小半步,“想来范公子也有事要忙,我自己先回去就好。”
此处离她的帐篷并不远,范潜没有勉强:“也好,段姑娘早些歇息。”
段漫染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范潜的,她失魂落魄地往回走,却并没有回到帐篷里。
营地到处点着篝火,段漫染顺着这些火光走向马场,片刻之后,她牵着一匹马走了出来。
这匹马又高又大,与白日里范潜让她骑的那头温顺的小马全然不同,段漫染顾不得害怕,她牵着缰绳,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踩着马镫翻身坐上去。
马匹嘶鸣,上半身向上奋起越蹄,似乎并不满意被段漫染这样的小姑娘操纵,想要将她从马背上摔下来。
段漫染不管不顾,将缰绳绕了几圈缠在手腕上,她闭紧眼,一蹬马肚子:“驾——”
马匹向前跑去,段漫染五脏六腑都在翻江倒海,她被颠得浑身上下几近散架,唯独脑海中的念头清晰坚定——她要找到林重亭。
若林重亭还活着,那她就是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亲眼见到他。
若是林重亭死了,那她就削了头发到庙里做姑子,谁也不嫁!
直到此刻,段漫染才明白,她就是非林重亭不可。
什么门当户对,什么名门之后的范潜,那都不过是世俗的规矩,可她好不容易情窦初开,喜欢上一个人,为什么要遵从世俗?
粗砾的缰绳将掌心和手腕磨得生疼,段漫染咬紧牙一声不吭。
身下的烈马似乎逐渐认命屈从,顺从段漫染的驾驭,在月光照亮的树林间,带着她朝那些寻林重亭的禁军追去。
禁军的铁骑迅疾如闪电,又岂是段漫染能追得上的,眼瞧着距离越拉越远,那些禁军却在前头半山腰停下来。
段漫染心中一喜,她不敢松懈,忙追了上去。
还未靠近,她便听到树林当中一道雄浑的声音:“林公子便是在此处引开狼群,消失不见的,尔等听我吩咐,分别向东南西北方散开,仔细寻找他的踪迹,丝毫也不许漏过。”
“是!”禁军们答应的声音震耳欲聋。
话音刚落,发令之人似乎察觉到什么:“是谁藏在林子里头,还不快出来。”
听到他这样问,段漫染没有再躲藏,她骑着马出现在众人眼前,却瞧见率领禁军的中年男子似乎有些眼熟。
还不等她想起他是谁,对方却问道:“段家丫头,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这熟悉的称呼,一下子叫段漫染忆起,她还是个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