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几乎所有学生来说,周五是最快乐的时光,意味着周末的到来,但对周远书来说,周末并不好过。
放假,就代表他得离开学校,回到本家,跟父亲一同度过极为压抑的两天,运气不好还得回祖宅见爷爷奶奶。
况且这周母亲又不回来。
所以当他中午接到管家何姨的电话时,内心的喜悦差点表露出来,尽量装作平静地回答:“好,我知道了,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
电话里说,这周父亲不回家,他可以不用回去,在学校外的房子住两天也行。
他可以拥有两天自由的时光了。
然而有一个问题,杜姨周末是放假的,他得跟岳行独处两天。
放在一周前,周远书会觉得很尴尬,但他跟岳行传了一周的小纸条后,觉得对方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冷漠,反而有些期待起来,就像他期待对方的回复一样。
夏秋交汇的时节,天气反复无常,说变就变,明明一整天都艳阳高照,偏偏在下午放学,学生最高兴的时候,下起了瓢泼大雨。
骤雨来得毫无预兆,连天气预报也没能准时测出,方才还晴朗的天空霎时变得昏黄,乌压压的黑云很快汇集,学校门口聚满来接学生的家长,各式各样的车挤得水泄不通,许多人都被从头到脚浇了个彻底。
周远书的放学路走到一半,甚至没有出学校大门,便遇上了这场大雨,硕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在脸上砸得生疼,幸好他有随身带伞的习惯,就在书包侧边的兜里,伸手摸出来撑上。
校园里撑伞的人很少,多数都淋成了落汤鸡,把书包顶在头上勉强遮着,或者在教学楼下等,周远书看着一路的行人,忽然想到,岳行带伞了吗?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回教室。
岳行今天值日,放学得打扫教室,还没离开,周远书进教室,一起值日的张意涵看见他惊讶问:“你怎么回来啦?没带伞吗?”
“带了带了。我回来找东西。”周远书收了伞,放在走廊外,“你带伞了吗?”
“没有,但我爸妈来接我了,马上来教室找我。”张意涵神采飞扬,对于住校生来说,父母接送是世上最幸福的事情。
周远书假装在座位上翻东西,很快清理工作已经接近尾声。
另外两个值日生也是有家长来接的,说话间走廊上已经有家长在喊小孩名字,岳行主动道:“你们先走吧,剩下我来搞。”
剩下也就倒个垃圾了,三人欢欢喜喜跟他道谢,便往走廊上跑,教室里只剩下假装找东西的周远书和岳行。
岳行倒完垃圾回来,看见周远书在门口站着,随口问:“东西找到了?还不走?”
“马上走。”跟他一独处,周远书就觉得紧张,说话也干巴巴的,“你带伞了吗?”
不一会儿功夫,走廊外天色已经完全昏暗下来,层层叠叠的积雨云几乎要垂到地上,大雨倾盆而落,伴着沉闷的雷鸣和哗啦啦的水声,平时神气高大的香樟树也被密集的雨点打得蔫巴巴的。
岳行平静道:“没有。”
得到理想中的回复,周远书内心雀跃不已,弯起眉眼,语气轻快:“我带啦,我们一起回家吧。”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大家都走了,天这么暗,没有人会发现我们的关系的。”
他有双很干净的眼睛,澄澈如雨后晴空,眼角稍圆,直勾勾看着人时,便有种清纯无辜的感觉,一笑眼睛就会弯起来,像两个小月亮。
岳行记得,他的生母第一次单独请他们两个吃饭见面时,便介绍周远书:“我们远书小名是月亮,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这么叫他。”
周远书当时微微低着头,脸上肉眼可见浮起一层粉色,似乎对这个小名感到不好意思。
倒是人如其名。
岳行稍微垂眼,便能看见他白色运动鞋上的水渍,纤细的胳膊和小腿上,也有不少水迹,显然是走到半路折返回来的。
只是因为怕自己没带伞,特意等自己一同回家。
他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嗯”了一声,说了句“谢谢”:“你等我一下。”
他在收书包,周远书便在走廊上等他,出来后俩人并肩下楼。
站在一楼的屋檐下,更能体会这场雨有多大,仿佛天破了个大洞在拼命往下泼水,低矮的灌木丛、方方正正的教学楼、细长的旗杆,稀稀疏疏两三点行人,都只能看见暗沉沉的轮廓,俱化为浩渺天地间的虚无的背景。
周远书的伞是深蓝色,勉强容得下两个人,他单手举着,努力让伞撑过岳行的头顶,又不敢靠太近,然而伞就那么大,怎么都躲不过肢体的接触,夏季校服是短裤短袖,稍微动一动,便能挨到岳行的胳膊。
冰冰凉凉的,大概是下雨降温的缘故。
他有些尴尬,毕竟岳行不是很喜欢跟自己接近。
他的手很漂亮,手指修长纤细,比一般男生要小一点,光滑如璧,没有一点瑕疵,紧紧握着黑色的伞柄,骨感瘦削,在暗沉的雨幕下,更衬得手腕皓白,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人也是。
岳行的目光从那只漂亮的手移到他脸上。他不是明艳张扬的长相,是很舒心的柔,越看越吸引人,冷白的皮肤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