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鼻腔里满是咸咸的腥气。
好冷……
好黑……
某一个瞬间,原本沸闹焦虑的人群忽然诡秘地静了。
她抬头,瞧见前方不远处,那排像山一样连绵而来的巨浪。
双臂一松,任凭包包滑落。
唐池微此生首次体会到何谓绝望。
自噩梦中猛然抽离,唐池微惊坐起身,拼命用手抹去脸上冰凉的水,鼻腔的呛感如此真实,让她剧咳不止。
“宝、宝月!宝月!”她颤声唤着,不等身侧的宝月醒转,率先翻下榻,盯着被她用力掀过后还在晃荡的床帐,赤脚后退。
雨声仍未歇,隆隆闷雷响个不休,黑暗中她的小腿撞到了什么,险些将她绊倒。
唐池微惊着缩身,屏息眯着眼警惕辨认,恰巧外头有闪电划过,短暂照亮屋内。
是茶桌旁的春凳。
“小姐,怎么了?”宝月跌跌撞撞跑向她,燃起烛光,让她吓得不轻。
事情很快被弄清楚,原是屋顶失修渗的雨,正巧落在唐池微那边。
掌柜的和小二稍后被门外值守的两名护卫揪着衣领骂来,不住地鞠躬道歉,甚至提出免去这间的房钱,并附送好酒好菜作赔。
良言说了千万,只一点难办,那就是店内着实没第二间天号房挪给唐池微住。
屋内挤得人太多,唐池微觉得闷,撂下茶杯,转去廊内透气。
是她反应过度了。
这遭闹出的响动不算小,许多房客在门口探头探脑的看热闹。
楼下倒是静悄悄的,卫明阳一行人大抵没被惊动。
“姑娘,可有难处?”
她正倚着观栏出神,一声问询自身后响起,音很轻,似怕惊起栖在嫩枝头的鸟雀。
唐池微轻叹,转身欲谢过这位好心的房客,岂料未等朱唇启,腰却蓦然发软,退靠住凉坚的观栏。
那是浓墨倾入清潭后,天工挥就的眉眼,毫颠之间但差半分,都失神韵。
单负手而立,都透着独立于世的逸,宛如生自画中。
世间机缘种种,偏将所有惊乱聚于眼前。
“姑娘?”那人与在林间不同,将白衣换做窄袖春晨袍,乌发束起,褪去了某种惑蛊人心的魅,平添出一丝温和。
察觉到唐池微的惊诧,他稍稍后退,拱手道:“在下叶游尘,住天字二号房,唐突之处还望见谅。”
唐池微依循本能发出单音节应答着,心中万马奔腾。
二号房?
他居然就在隔壁的二号房?!
不是,他几时入的城几时订的房?怎么就……
“小姐!”宝月跟面带讨好之色的掌柜来寻唐池微,似乎已商议出对策,只等她来定夺。
叶游尘不再问她,与掌柜的探知经过。
宝月扶住唐池微,发现她的手很凉,忙道:“夜太寒,奴婢去给小姐拿件外袍!”
“不必,我倦了,打理地铺将就一晚吧。”唐池微抿紧唇,迫不及待想回去。
阴魂不散阴魂不散,怎么还跟她?
退退退……
“且慢。”叶游尘声一出,唐池微的身便一顿。
他默了稍许,瞧着她情不自禁攥紧的锦帕,眸底品玩一闪而过,缓声道:“叶某有意换房,不知姑娘——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