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扇骨抵在秦玥下颌,犹如一把锋锐的利剑贴在她命门上,仿佛下一刻就会要了她的性命。
她初次在狱中见到戚少麟时,就受过他的□□,今日又待如何?
秦玥觉得她已经历过不少这样生死攸关的时刻,理应是不怕的,可当真感受到他周身的煞气之时,还是抑制不住地心生惧意。
她暗骂了自己一句不争气,竟这样怕疼怕死,丢了秦家的风骨。紧紧攥住身下的枯草,她别开头躲过白扇,冷语轻讽:“戚世子好记性。”
戚少麟将她几不可察的颤抖尽收眼底,一时不由得心情大好。他还真当这人心狠胆也大,没想到还是会怕会惊的。
他指尖一转,收回白扇,重新站起身,高高在上道:“该记得的事我自然不会忘,你若是想不起来,我帮你。”
秦玥淡然一笑:“不必,某些事还是忘了最好,省得回想起来吃不下饭。”
戚少麟眼里闪过一瞬的愤恨,而后挑眉故作轻松道:“玥姑娘真是心胸豁达,死到临头了还能惦记吃喝,只是不知道其他几人是否有这份坦然?”
话音落下,他如愿以偿地看见了秦玥脸上的忿恚。像是扳回了一城,他适才那份怒气稍稍消减,带着人头也不回地出了监牢。
窄狭的廊道上,戚少麟大步流星地走在前头,庄远和几名狱卒则紧随其后。戚少麟脚步带风,脸阴沉得吓人,其余人面面相觑几回后,饶有默契地保持沉默,纷纷看向了庄远。
庄远几番挣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世子···”
“把她带回侯府。”戚少麟打断他的话,“先关到我院里。”
“世子···”庄远再度开口。
见他三番两次欲言又止,戚少麟不耐烦地停下脚步,斜眼睨他,“说。”
庄远咽了一口口水,硬着头皮道:“咱们走错了,大门在那边儿。”
他抬起手指了指他们身后的方向。这地牢他们也来过不少回了,他头一次见世子被气的连方向都不分,可见对这个秦玥是极为恼怒的。
戚少麟脸色愈发森冷,眼见就要发作,年长的狱卒忙道:“前面左转也能出去。”
只不过会绕上那么一圈。
戚少麟冷哼一声,十分不满地扫了一眼多嘴的下属后,对狱卒道:“带路。”
众人如获大赦,殷勤开路。
转过拐角,戚少麟怒意稍减,看似漫不经意地问庄远:“你们打她了?”
即便在晦暗的灯光下,他也看得出那人清瘦了不少,本就没几两肉的脸更显憔悴,瞧上去是吃了不少苦头。
庄远摸不透他是想听哪样的回答,为了稳妥起见,还是照实回话:“没有,不过她当时随着马车摔倒,又颠簸了一路,所以可能受了些轻伤。”
“嗯。”戚少麟随意哼出一声,临到门口才吩咐:“到了府上先找个大夫给她看看伤。”
庄远不解地领命:“是。”
室内的光线随着戚少麟的离去抽走,秦玥卸下满身防备,虚软无力地靠在墙壁上,脑中不停回响戚少麟最后留下的那句话。
这几天她在狱中并没有吃什么苦头,但是却没听到半分其余人的消息。狱中的酷刑她听人说起过不少,那么他们四人会受此磨难么?
除了担忧外,无尽的愧疚亦使她饱受煎熬。究其所以,一切都不过是因为她,因为她的身份,因为她所背负的罪名。
不知过了多久,在秦玥昏昏然快要入睡时,铁锁清脆的碰击声在她耳边响起。
她睁开眼,便见到两人已经走进了牢房。
庄远侧身让开了一条道:“请吧,玥姑娘。”
他措辞客气,但语气是不容反抗的冷硬。
此时此刻,秦玥忽然觉得待在这监房中也是不错的,至少比出了这道门,去向何处都不知道得好。
庄远见她不做反应,动了动腰间的刀,好心提醒她:“我们的身手你也是见过的,今日无论如何你也要走这一遭。配合些,你也少吃点苦。”
秦玥垂下眼眸,他说得没错,既然躲不过去,还不如留着精力应对戚少麟。她扶着墙站起,抿唇一步一步走出监房。
在牢里昼夜不分地待了那么久,出了地牢大门,她才知外面已经天黑了。
庄远带着她从一处偏门出去,后又上了一辆马车。车子驶了大约半个时辰才停下。下了车,秦玥跟着他不知穿过了多少条弯弯道道,才终于进了一座院子。
下车时见到气派的宅院她心中便有了底,现在身处在其中,更是明了。这是永安侯府,这所比自己在泾州的清墨院宽敞不知多少倍的院落,想来就是戚少麟的所住的院子了。
她兀的想到了戚少麟当初进项府的时候,如今风水轮流转,他遭过的那些事,自己也要一一尝遍了。
两个丫鬟早已站在院门口等候,将秦玥交到她们手上后,庄远便撤身而去。
秦玥随着两人又走过一条长廊,才被她们引进了一间屋子。
“姑娘这边请。”其中一个长相清秀的丫鬟带着她继续往里,到了一扇翡翠屏风前,福了福身子道:“奴婢名叫惜云,外面的是惜雨,是世子派来伺候您的贴身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