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方才肖澜使过的剑法,越发觉得精妙。良久他回过神来,见肖澜还站在原地。
他道:“你还不练功,愣着做什么?”
肖澜从前只跟着大家一起练过剑法,却没学过内功。师父和师娘生怕她修为深了,将来不好拿捏,传授内功时总是打发她去别处。肖澜小声道:“我……不太会。”
沈峻一诧,伸手握住了她的脉门。这丫头的内息深沉,好像有些根基,但行气的方式十分粗浅,可惜了丹田里收藏的先天之力。他皱眉道:“傅剑琛什么都没教你么,那这股内息是从哪来的?”
肖澜道:“我服过一颗妖物的内丹。”
“还远远不够,”沈峻沉吟道,“想有出息,像你这个年纪的人,至少要完成筑基了。本座传你一套练气的心法,叫玄天拾遗诀,你听好了——”
他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把口诀念给她听。
“修仙之道,在乎凝神入气穴。先天一气凝而为性,后天一气结而为命。性命之源,生死之谛。人之时夭,皆凛于斯……”
他一手搭在膝上,神色平和,对她出乎意料的有耐心。肖澜站在他跟前,恍然间想起了父亲教自己念书识字时的情形,不由得红了眼圈。
沈峻停了下来,抬眼看着她,道:“你走神了?”
肖澜连忙摇头,道:“没有。”
沈峻也不生气,道:“那我刚才说了什么,你重复一遍。”
肖澜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沈峻叹了口气,道:“你这丫头不识好歹,本座传授给你的是倒悬天的不传之秘,你以为谁都有资格听的么?在我面前三心二意,还不肯承认,想什么呢?”
肖澜垂下了眼,老实道:“对不起。”
沈峻的心思敏锐,见她的眼睛红通通的,大约能猜到她在想什么。这丫头从小受人欺负,没人好好地教过她本事。他传授她心法,她心中感激,因此分了神,也不必太过责怪。
他淡淡道:“我从练气篇再讲一遍,好好听着。”
肖澜这次不敢分心,认真听他念口诀。她的头脑聪明,听了一回,便恍然有了些意念。沈峻又花了一个时辰,给她从头到尾讲解了一遍。肖澜若有所悟,心随意转,体内的气息仿佛找到了规律,开始有序地运行起来。
沈峻道:“照着我教你的法子吐纳,收归天地灵气,化为己用。每天早晚各行走一个周天,有不懂之处来问我,明白么。”
肖澜点了点头,眼看天色将近黄昏。沈峻道:“今天就到此为止,以后每天辰时来这里练功。每月初一我考察你功夫练得怎么样,若是敢偷懒懈怠,我饶不了你!”
他扳起了脸,故意做出一副严厉的模样。这人嘴上虽然说得凶,却肯传授她真本事,就凭这一点,也比她从前的师父和师娘强得多了。肖澜心中感激,道:“知道了,多谢师……”
沈峻微微扬眉,肖澜意识到自己差点叫错了,改口道:“多谢兄长。”
当天晚上吃过了饭,沈峻在门外道:“小丫头,睡了没有?”
肖澜正在屋里收拾他给自己买的东西。除了衣服和鞋子之外,还有个象牙骨的扇子,月白的扇套,丁香色的穗子,扇面上画着点点的梅花,十分精巧。这东西虽然漂亮,但肖澜一向粗糙,带在身上怕弄坏了。
肖澜打开了门,手里还捏着那把扇子,道:“没睡,你买这个做什么?”
沈峻淡淡道:“看着好看就买了,又不值几个钱。”
象牙的扇子价值不菲,可不是随手能买得起的东西。他住的地方虽然朴素,但言谈举止之间,又好像不怎么把钱放在心上。
肖澜实在好奇,不知道他的钱是从何处来的。她道:“哥,倒悬天给你开月钱么?”
沈峻道:“开,不过我懒得去拿,都在账上攒着呢,不缺那仨瓜俩枣的。”
肖澜有点不安心,道:“那咱们这样坐吃山空的,合适吗?”
沈峻笑了,伸手摸了她脑袋一把,道:“放心吧,你兄长我有一座金山,几辈子都花不完,养活你不成问题。”
他的神色半真半假的,肖澜也不知道他是说真的,还是跟自己开玩笑。
外头的月色明朗,很适合出去散一散步。沈峻道:“跟我来。”
他负着手走在前头,肖澜跟他出了门。沈峻召来了玄鳞,长剑浮在空中,肖澜也踏了上去。
沈峻御剑往东而行,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来到了孤雁山和倒悬天的交界处。前面的山巅上有个祭坛,路边的草长到了人的膝盖那么高,石砖上生满了青苔。远处的房舍大多倾圮了,十分荒凉,却不知道怎么会有人在这里建立道场。
沈峻御剑降落在祭坛中间,正前方是一座残破的青石雕像。那雕像有一丈多高,是个手挽披帛的女子。她右手结与愿印,左手施无畏印,神态悲悯,衣袖翩然欲飞,显得栩栩如生。
看到她的一刹那,肖澜的耳边仿佛有梵音轰然唱响,仙气缭绕不散。
她的灵魂仿佛被石像吸了进去,徜徉在一股被接纳的温柔当中,整个人都有种震撼的感觉。
“这位就是倒悬天的祖师,九天玄女。”沈峻道,“你既然是我的义妹,便也是倒悬天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