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净崖位于后山的山顶,是一块开阔的平地,上头有个山洞。一般犯了重错的弟子才会被罚到这里来反省。肖澜觉得自己没犯什么伤天害理的大错,心里十分憋屈。
她以为自己重活一次,能过得比从前好一些,没想到这些人还是这么难对付。
她爬上清净崖,见西侧的山壁料峭,直插入云。再往上就没有人落脚的地方了,四周生着松柏,山间云雾缭绕,还有些猿猴抓着藤蔓荡来荡去的。肖澜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了,想着这段时间经历的事,越想越气。
傅云裳一直在找她的麻烦,其他人又跟着落井下石。不管她说什么都没人相信。
三月份,天还没过春寒。山风呼呼地吹在她身上,肖澜蜷缩成一团,双臂抱着自己,却还是冷。她的鞋子上破了个洞,缩了缩脚趾,越发觉得凄凉。
她不想打扰任何人,只想学一些能安身立命的本事,希望有朝一日能离开这里。
可那些人总是要毁掉她的一切,让她无处容身,甚至活不下去。
过去和现在经历的痛苦交织在一起,让她的心一点点凉下去。她的身体在寒风里麻木了,心也渐渐变得没有感觉了。
“沧浪门规,第一、孝敬师长,尊师重道;第二、爱护同门,不得斗殴;第三、不得偷盗、浪费;第四、不得妄语……”
肖澜背了一阵子,心不在焉的,也记不得自己背到什么地方了。
“第四、不得……不得……”
一个低沉的声音传过来:“不得妄语。”
肖澜一怔,抬起头来,见山洞口站着个人。那人四十出头年纪,身材结实,腮边生着一圈钢针似的虬髯,就像一头狮子。他穿着一身铁灰色的粗布衣袍,头发用一根木棍别着,一副山野隐士的模样。
肖澜有些茫然,不知道这里除了自己怎么还会有别人。她忽然记起了清净崖上有位大师伯,名叫李伯阳,论起来傅剑琛也要喊他一声大师兄。五年前他就在这里清修,深居简出的,很少有人见过他。如今肖澜在这里唠唠叨叨的,却是打扰了他的清净。
李伯阳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嘴边生着两道又深又长的法令纹,看起来有些凶。他道:“你这小孩儿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她站起来,行礼道:“弟子肖澜,拜见李师伯。我犯了错,师娘罚我过来背门规。”
李伯阳看了她片刻,道:“肖澜……你是肖雨鸣的女儿吧,长这么大了?”
肖澜点了点头,记得父亲还在世的时候,这位李师伯还在门派中居住,过年他跟小师叔一起打扫庭院,他还在她的窗户上贴了个红色的喜鹊窗花。
她想起了从前的事,心里越发难过,垂着眼不说话了。
李伯阳淡淡道:“连门规都记不住,还觉得委屈么。莫不是太笨了,才被你师娘罚的?”
肖澜没想到他这么没有同情心,还要嘲笑自己,道:“是傅云裳非要跟我比剑,她输了又去跟师娘告状,说我欺负她。”
李伯阳轻轻一笑,道:“那说你笨也不算冤枉。你这小丫头怎么就想不开,非得去招惹掌门的千金?”
肖澜一时语塞,良久才道:“不是我惹她,是她追着我不放。”
李伯阳端详着她的脸,到处青一块紫一块的。他道:“脸上是被她们打的?”
肖澜沉默着点头,李伯阳道:“怎么不用药?”
肖澜小声道:“师娘不给,以前的用完了。”
李伯阳摇了摇头,仿佛觉得小孩子之间闹别扭,不值得放在心上。他没再说什么,转身回山洞里去了。肖澜怕打扰了他,不再出声,在一棵大树下蜷曲起来,想着前路一片茫茫,心灰意冷,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傍晚肖澜醒来,发现身边放着一瓶金疮药,想来是李师伯给她的。那大叔虽然看起来冷淡,心地倒是比外头的人好多了。
肖澜倒出一点药粉,敷在伤口上。这是门派中上好的伤药,涂在破损的地方能加快结痂,有淤青的地方调上水,敷片刻也会好转。山洞口升起了一道烟,风里飘来诱人的香气。
肖澜忍不住回头望去,见李伯阳在洞口烧了一堆火,正在烤一只野兔。
肖澜十分诧异,她以为李伯阳常年辟谷,早已经达到了吸风饮露的境界,没想到他居然还会吃肉。李伯阳看了她一眼,道:“饿了么?”
肖澜摇了摇头,肚子却咕的一声叫了起来。李伯阳哈哈一笑,掰下一根兔腿扔给她,道:“吃吧。”
兔腿烤的焦黄,油脂滴滴答答地往下淌。肖澜确实饿坏了,便狼吞虎咽地吃了。她走到山洞跟前,李伯阳道:“还吃么?”
肖澜摇头道:“不了,多谢李师伯赠药,弟子十分感激。”
李伯阳嗯了一声,道:“不用这么拘谨,烤烤火吧。”
他在这山上住了好几年了,很少见人,能有个说话的对象也不错。
肖澜在火堆旁边坐下,感到了一点温暖。李伯阳道:“傅云裳要打你,为什么不忍着?”
肖澜道:“我也想忍,但是他们欺人太甚,我实在控制不住。”
她垂下了眼,十分内疚。小师叔为了保护她,跟师娘赔了不少笑脸,她都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