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自己的私密领地竟然被人侵入,不过对方也算是公主府的客人,乐璎也不打算和他计较,打算先回去。
这时,卫遐忽地转过头唤了一声:“长公主。”
既然对方已经先打了招呼,乐璎也就停住脚步:“公子有事?”
“无事。”卫遐站起身,似乎犹豫了一下,道:“只是长公主今日似乎心情不好——”
这并非什么难以猜测的事,乐璎此刻并未刻意伪装,淡眉微蹙,薄唇轻抿,任谁都能看出她心绪不佳。她淡声应道:“不劳公子担心。”
卫遐皱了皱眉,他上前一步,将手中的小石头塞到她的手中,又拉着她来到湖岸边,道:“我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捡一些小石头,扔到水中,这样心情就会变好许多,公主不妨试试,就像这样——”
他一边说着,便又捡起一块石头,扔进水中,水波轻漾,慢慢浮远。
乐璎未动,她掌权多年,早没有这般童趣。不过她还是准确地接受到了他话中之意:“公子今日心情也不好?”
卫遐道:“我这样的境遇,难道长公主觉得我应该心情好?”他似乎有些懊恼:“实不相瞒,这几日,公主府花园的小石头都快被我捡光了……嗯,眼下都躺在这湖底了……有我与长公主同病相怜,不知道长公主的心情会不会好一些?”
他性子颇为风趣,刻意想哄着人开心的时候,语气更有几分诙谐佻达。
乐璎原本不苟言笑,此刻也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心中愁闷稍解,道:“难道我是这样幸灾乐祸之人吗?”
见她笑了,卫遐也笑了起来道:“长公主笑起来可真好看,其实你应该多笑笑……”
乐璎虽不知缘由,却也知道大概此人现在有意哄她,摇摇头道:“你我本是敌人,我并不需要你来逗我开心。”
再怎么说,如今她也是手握重权的燕国长公主,而他不过是个朝不保夕的敌国质子,她就算境遇艰难也比他好上百倍不止,他竟然还想着哄她开心。她真不知他是心大,还是他并不曾为自己的境遇担心。
卫遐认真道:“原本我心情不好,长公主也不好。可是现在长公主笑了,我也笑了。可见不开心的时候若是互相哄哄,就会一起心情变好,这岂非天大好事?”
“比如,这些小石头可以多享受一天的日月雨露,可以等到明天的时候再下水洗澡。”他将手中剩下的小石头放在水池边,堆堆叠叠,过了一会竟变成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小兔子,他又从树丛中寻了两片椭圆形的树叶充当兔子的耳朵。他显然对自己的作品很是满意,嘴角微微扬起,这是一个明朗纯粹的笑容。
乐璎从未习惯与其他人分享自己的心事,长公主只有僚属,没有可托付真心的朋友。她习惯所有的问题都自己思考,自己判断得失,自己主宰一切。也许是今日所遇到的问题确实难以决断,又或许那人脸上的笑容过于真诚。就在这一个刹那,她鬼使神差地对眼前之人放下心防。
乐璎道:“我倒有一个问题想问公子。”
卫遐道:“长公主请问。”
乐璎道:“有一户人家,有一子一女。父亲死的时候,留下了一块田。按照惯例,这块田地应该由弟弟继承。可是弟弟尚且年幼,不会耕种。所以父亲便将这块田地的管理权交给了女儿,女儿尽心尽职,经过一年努力,到秋天,田地即将迎来收成。这时,弟弟也快长大了,说这块田地应该是自己的。可是弟弟并没有好好耕作这块地的能力,若是将田地交给他,这一年的努力说不定就白费了。你说这个姐姐应该把这块田地还给弟弟吗?”
她知道卫遐肯定能听出这个问题真正的意思。
卫遐抬起头,颇为意外的看了她一眼,语气沉肃了下来:“我以为长公主这个问题不该问我,如长公主所言,你我本是敌人,而这个问题过于危险。我的建议可能会误导长公主的判断,诱使长公主做出错误的选择……”
乐璎道:“你说便是。本宫也未必那么容易会受到他人诱导……”不管卫遐说些什么,她都只会作为参考,她只是需要有人提出意见,却未必需要这个意见。
卫遐想了想,最后道:“我也给长公主说一个故事吧——”
“从前有一位先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甚至还有预知未来的能力。有一名青年并不相信这种事,他去见先知,并想了一个绝妙的问题,要把那位先知难住。他抓了一只鸽子来到先知面前,问道:‘先知大人,人人都说你无所不知。那么请问,我手上的这只鸽子是死的还是活的呢?’,先知思索了一会,笑着回答道:‘如果我说是活的,你就会用力将它掐死,如果我说是死的,你就会松开手让它飞走。这只鸽子是死是活,完全掌握在你的手上。’”
“现在,长公主可以是那只鸽子,也可以是那只握着鸽子的手。真正的答案,只在长公主心里。”
他笑了笑:“长公主之所以问我,只是想找个人帮你下定决心而已,我说得对吗?”
乐璎的眉眼冷了起来,眼尾挑出锐利的弧度,声音更是冷如冰雪:“公子遐如此聪明,便应该知道这种话你不应该说出来,本宫可并不是心慈手软之人。”天心不容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