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还未到公主府门口,远远地乐璎看到门口已围了好大一群人,为首的是一名女子,她满面酡红,即使远远地也能闻到她身上的酒气,她的神态也因为醉酒而愈加娇纵轻狂,她一边踢着公主府的大门,一边吆喝那些站在一旁的家丁侍卫:“你们过来,给我把大门砸开。今天就算是强抢,我也要将公子遐抢回去。”
这女子她十分熟悉,正是丞相府的大小姐姬云秋。
在姬云秋旁边站着一位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那是丞相府的詹事左无明 。他拼命地想要将姬云秋拉回去,分明是寒冷冬日,他的头上已经满是汗珠,他的声音近乎哀求着:“姑奶奶,这可是长公主的府邸。长公主咱们可惹不起,祖宗,我们回吧——”
姬云秋嚷嚷道:“有什么惹不起的,就算她是监国公主,可是我爹也是先皇钦定的辅政大臣。凭什么她可以抢男人,我姬云秋就抢不得,我不管,公子遐是我先看上的,今天就算拆了这公主府我也一定要将人带回去——”
“放肆——”她还没说完,便听到一道清亮的嗓音,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她抬头一看,只见一位身着青衣的侍女正站在她的身边。
而在不远之处,乐璎冷冰冰地望着她:“再打——”
青霜正欲动手,此刻姬云秋也反应了过来:“你不过公主府的一个小小丫头,竟然敢打我,我也可是丞相之女,姬家的大小姐,你竟敢打我——”
她的眼中迸发出无尽的恨火,与青霜扭打在一起。她借着酒劲,倒是有一身蛮力,青霜很快就云鬓稀松,簪环散乱,脸上多了几道抓痕。
乐璎怒火升腾,哪能忍住,厉声道:“来人,将姬云秋拿下。”她身后的暗卫一个个都武艺高强,很快就将姬云秋按在地上。
那相府管家看到乐璎出现,登时吓得面如土色,跪下道:“求长公主恕罪,小姐她今天喝醉了酒,并不是有意冒犯长公主……”
乐璎面如寒霜:“都跑到我府中拆大门,殴打我的侍女,还不是有意冒犯?”
管家擦拭着额头的汗珠:“府上财物若有损失,都愿照价赔偿。青霜姑娘受伤,我们也愿意赔偿医药费,求长公主看在丞相面子上,网开一面。如今长公主与我家丞相一同辅佐幼主。事情若是闹大了,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朝中更是人心惶惶……”
乐璎闭上眼睛,强自按下心中怒火。这管家说得没错,她与姬旬一起辅政,虽然军中多半是她的人,可是姬旬在燕国为相已有十数载,在朝中势力并不容小觑。她向外扩张,也需姬旬稳住后方,现在就与姬旬撕下脸皮,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乐璎强自按下心中怒火:“事情可一不可再,你回去告诉姬旬,姬云秋这三个月都不用出门了。若是让我再看到她,一定打断她的腿。”
那管家唯唯诺诺道:“公主的话我一定转告。”
他招呼身后的相府侍卫:“还愣着干啥,还不赶紧将小姐带回去——”
姬云秋还欲挣扎,最终还是骂骂咧咧地被相府的人带有了。只是折腾了这么一通,倒是浪费了不少时间。
乐璎进入公主府中,便径直向后院卫遐居住的小院而去。此时,夜色已深,巡逻的守卫看到她立刻行礼:“见过长公主。”
乐璎问道:“公子遐可在院中?”
守卫道:“当然,公子遐下午心情不好,喝了不少酒,醉倒在床上,之后就没有再出去过。”
乐璎皱眉道:“当真没有出去,中间你们可进去看过?”
守卫道:“没有。公子遐自到公主府一向安分守己,除了今天上午从未外出……既然他喝酒睡着,属下们也就没有进去查探,以免惊扰……”他看着乐璎晦暗不明的神色:“难道出了什么事吗?”
乐璎摇头道:“没有,把门打开,我看看。”
守卫打开房门,又点燃烛火。只见粗陋的小床上,卫遐和衣握着,手中还抓着一坛未喝完的酒,酒水倾洒在他的胸口,打湿了大半衣裳,而他恍若未觉,依然梦至沉酣。乐璎将烛火举得更近了些,只见他艳若桃花的眼尾犹有一行洇下的泪痕,她下意识地向他的右手望去,她下午包扎伤口用的白绢依然好生生地裹在他的手上。
那双手莹白如玉、指节圆润修长,乐璎曾听过这双手弹出过世上最动听的琴曲,此刻,她实难想象这双手握剑的样子。
也许是自己搞错了,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