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冕顿了顿,一时之间不知道他说的话究竟是何意。
宁听寒却微微扬了扬下巴,似乎有些骄傲:“我听你的话,没有开枪,是不是该给我一点奖励?”
甘冕定定地看着他,薄唇微张,却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宁听寒似乎有些不满,漂亮的眉头轻轻拧了拧。
他又问:“那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莫名的,甘冕突然想起了宁泽远说的那句话——
“没有人会永远陪着他。”
喉结微滚,甘冕抿了抿唇,只是说:“会有奖励的。”
宁听寒静静地注视了他几秒,忽地勾了勾粉嫩的唇角,眉眼弯弯:“好啊。”
这时候他表现出来的欣喜神态,终于像是一个八九岁大的孩子了。
宁泽远去看了眼他和妻子的卧室。
一切都还是熟悉的摆设,只是窗帘被拉了起来,室内昏昏沉沉的,就像是蒙了一层灰。
他们死亡不过两个月,但是在记忆全部涌上心头之后,前因后果理清楚,他才发现自己身边的白眼狼。
他的亲弟弟,宁听寒的二叔宁昭景,是整个车祸背后真正的凶手。
宁家的家产尽数掌握在宁泽远的手上。
宁泽远本来以为自家弟弟只是个喜欢玩乐的人 。
因为宁昭景曾经对他说过:“哥,我这一生呢,不想过得太辛苦太累了,每天只想游手好闲、吃喝玩乐,还好我有你这个好哥哥。”
于是他给宁昭景的那张卡从来不设限,让宁昭景什么也不用做,就能有花不完的钱,足够自己吃喝玩乐。
严格意义上来说,在宁老爷子开始放权给宁泽远之后,他们宁家上下所有人,都是宁泽远在养着。
宁泽远每日都在工作,维持这个幸福美满的家。
可是他从来没有察觉过宁昭景的狼子野心。
无人驾驶的货车酿成的车祸查不到宁昭景的头上,宁昭景也可以一直当那个在宁家的庇佑下一事无成的宁二爷。
人人都说他一事无成,但是人人都羡慕他不用为了生活奔波,不用每天计较那点小钱。
可是那天宁泽远带着妻子开车走上那条路,也只是因为宁昭景那天生日,在那边的别墅举行。
于是宁泽远刚一下班,就带着妻子往那边赶去。
唯一庆幸的,是宁听寒在那之前就跟着宁老爷子到了别墅。
房间的床头柜上还摆放着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
宁泽远轻轻抚过照片上妻子的脸,那种无力又茫然的感觉就像是渗透进了骨子里。
让他内心深处没由来地感受到一阵悲哀。
打破这份寂寥的,是死神的到来。
甘冕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的背后,但厉鬼对死神有种天生的畏惧与直觉。
甘冕没有多说什么,沉默了很久,给了宁泽远一定的缓冲时间,才缓缓出声:“要准备跟我离开了。”
宁泽远嘴角挂上一抹苦笑。
他转过身来,看着面无表情的甘冕,轻声问道:“死神大人,你们……也会有悲伤与痛苦吗?”
甘冕看着他。
悲伤与痛苦……这样的情绪从没有在他的记忆中存在过。
他本就是因为自己的情绪太淡,甚至感受不到心脏的跳动,感受不到自己身上的生命力,所以才会在奈何桥边怦然心动时,突然下定决心义无反顾地追逐这份心动。
不然他又怎会来到这个人的世界。
甘冕没有回答他。
宁泽远低头笑了笑:“也是,不管是神也好,鬼也罢,你们应该都不会有人类的七情六欲吧。”
并不是。但是甘冕没有出声。
最后是宁泽远说:“我想再去看寒儿最后一眼。”
在甘冕来这里找宁泽远之前,宁听寒就因为有事出了房间。
甘冕提醒了一句:“他去他爷爷那里了。”
他并不打算跟过去。
因为他潜意识里,并不想宁听寒看着他离开。
于是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在他的房间等你。”
宁听寒陪爷爷吃完饭之后就回到了房间。
他的房间很大很空。
本来他以为会在这里等着他的人也不见了。
哪怕窗帘已经全部拉开,哪怕外面的太阳已经照射进来,室内一片亮堂。
可是……那个身穿着黑色斗篷的人,不在了。
有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忽然在胸腔中流淌,宁听寒拧了拧精致漂亮的眉头,似乎有些不太开心。
他粉嫩的唇瓣微微嘟起,有些不满地叫了一声:“甘冕?”
声音中还透露着几分稚嫩。
可是他叫的那个人并没有出现。
宁听寒握了握小拳头,有些不甘心,又叫了一声,“你在吗?甘冕。”
小孩子对于自己认定了的东西有种无师自通的独占欲。
就像是宁听寒遇到甘冕,只有他一个人看得见的甘冕时,猎奇心理让他产生难以言喻的兴奋感,紧接着便直接把甘冕划为自己的所有物。
可是自己的所有物失控了,让他也找不到。
那一瞬间挫败、茫然等一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