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青琅伏在桌上昏沉睡去,梦里不见月圆花好,痛苦回忆无休止地折磨着他。
父亲好容易攒些钱买间小宅院,低矮破旧,却被母亲收拾得很干净。
他喜欢那个家,哪怕夏不遮暑冬不避寒,他们一家人终于不用四处漂泊。
然而就在厄运降临的夜晚,滔天火海摧毁了所有美好与希冀,疯狂掠夺无辜的性命……
“不、不要!”戚青琅从梦中骇然惊醒,背后衣衫已被冷汗浸透。
浓烟呛得他睁不开眼睛,他剧烈地咳嗽几声,四周肆虐燃烧的火焰使他浑身血液凝固。
那场火夺走了他的父母,给他留下最蚀骨的伤痛。
可眼前这场火是真实的,将毁灭他最难忘的温暖。
“大小姐……”狰狞火光映入戚青琅眼瞳,他狠狠咬住舌,迫使沙哑的喉咙发出声音,锥心痛感逐渐唤醒失去的知觉。
他置身于自己最恐惧的火场,像个蹒跚老人扶着桌沿艰难起身,双目赤红如血。
燕云苓,她在哪儿,她有没有逃出去?
火势飓涨,门梁焚为灰烬几近坍塌,头顶屋脊摇晃欲坠。
戚青琅每往前走一步,就如同步入赤焰炼狱,他使出全力抬脚踹门,“砰”一声响,门板被踹成碎片,他义无反顾冲进那片火狱,任由热浪烧灼……
燕云苓双目紧闭平躺着,看似已被呛到昏迷,戚青琅踉跄奔上前抱起她冲出去,火蛇呼啸撕拽房梁重重砸下,火星裹着浓黑焦烟席卷涌来。
戚青琅下意识挥臂抵挡,衣袖瞬间成灰,燕云苓在他怀里气息渐弱,他咬牙转身跳窗逃生。
窗牖窄小,容不下两个人,他小心翼翼托起她的腰,珍之又重将她送至窗外。
“轰隆隆……”村屋在火海中坍塌下来,震耳欲聋的巨响将他拽回梦境里的死寂废墟。
戚青琅眼前似真似幻,咽喉仿佛被鬼手紧紧扼住,痛到无法喘息,他神智涣散松开手,燕云苓跌落进窗外泥坑里。
身上的钝痛唤醒飘散意识,燕云苓趴在地上猛咳几声,来不及多想这场蹊跷火灾,强撑着从坑里爬起来。
“阿琅?”她回头看到戚青琅垂在窗台的那只手,心跳蓦地停滞,“阿琅,你快起来……”
燕云苓浑身疼得像散了架,眼看他身后起了火,拼尽力气攥紧他手臂往外拽。
戚青琅听到她在唤他,她抽泣着急得快哭出来,他指尖颤动想抹去她的泪,身上却像压着双亲的坟塚。
“走、你走……”戚青琅已被魔魇困住,多年的悔恨与遗憾让他再难承受。
他恨歹毒的恶贼,何尝又不恨自己,倘若那晚他在家,或许可以救下爹娘。
燕云苓看他意志消沉无力求生,她又急又怕怎么也拖不动,双手揪住他衣领拽向自己,狠狠咬住他喉结,咬到唇齿间渗出血丝。
“痛……”戚青琅颤抖着睁开眼,茫然看向唇瓣染血的心上人。
她满脸污灰乱发飘散,瘦弱的身子疲惫不堪,那双杏眸却异常明亮,眼底倒映出漫天火光。
她一手抓他肩膀,一手掐他脖子,灼痛眼眶的泪像冰雹子往下砸:“戚青琅,你给我听好了!是我燕云苓把你带来的,我绝不会丢下你一个人走!”
她咬唇抱紧他,一寸寸将他拽上窗台,纤细双臂抖个不停仍不松手。
戚青琅垂眸看她那双泪眼,一颗心被绵密爱意彻底淹没,他没见过这么狠的大小姐,凶得让他着迷,美得令他震撼。
由不得他不认命,他、再也放不开她了。
“燕云苓,我给过你机会了……”戚青琅蓦然抓住她手腕,眼似深潭能将她吸进去,“你听好了,你这辈子休想抛下我,纠缠至死,你都是我的人!”
燕云苓怔怔地望着他,狂风怒火模糊了他的声音,只见他锋利眼神尖锐如刃,摄人心魂。
彼此相视无声,某种陌生又狂热的情愫,从她心底钻出青稚嫩芽儿。
窗台塌陷之前,戚青琅纵身跃下,他将她严实护进怀里隐入夜色中。
“大小姐,姑爷,你们千万不能有事啊……”
麦冬和柳华被镖师们救下,众人闯进冒着焦烟的废墟,房主老汉瘫坐在地上,手脚不停打哆嗦:“没了,什么都没了……”
卢素问挥起剑鞘扫开杂物,仔细搜寻四周:“人不在,都逃出去了。”
麦冬闻言心一松,慌忙蹭去脸上的泪水:“那他们去哪儿了?我找遍院子都没找到人。”
“还有姑爷,他身子不舒坦跑不远啊。”柳华背起快吓昏的老汉,急得东张西望。
卢素问从地上捡起烧焦的箭矢,她吩咐手下先撤,抬眼冷扫那片漆黑密林:“是人是鬼,我倒要瞧清楚了。”
山林清冷寂静,树影婆娑如群魔乱舞,裹着血腥气的厉风使人胆寒。
“嗖”,利箭撕破黑夜直击燕云苓眉心,森冷锐光刺得她双目剧痛,千钧一发之际,戚青琅抱紧她旋身避过。
淬了毒的箭头从她鼻尖掠过,深深扎进树桩,箭尾嗡鸣颤响。
戚青琅目光森冷,手腕翻转飞射片片银芒,右前方的树梢猛地一晃,紧接着传来沉重的落地声响。
“阿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