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苓心里堵得慌,这怪谁呢,怪她太招人爱?
这小子总有本事扯到小情小爱,情乱心智是百试不爽的借口。
“柳华,随我去收整行李。”戚青琅不想再被她当面拒绝,他宁愿没听到答案。
柳华不懂主子们为何置气,但人家两口子的事也不是下人该操心的。
俩大高个儿离开茶座,空气都充足了些,麦冬还是觉得胸闷气短,姑爷怎么得罪大小姐了,之前不还是好好的吗?
昨晚戚青琅回到客栈以为燕云苓睡着了,给她掖好被子,熄了灯,在罗汉榻上将就睡下。
燕云苓懒得问他去哪儿了,他瞒她的事又不止这一桩,他对她不够坦诚,浮于表面的好有什么意义。
她喜欢身为“大小姐”的自己。
她不需要廉价的感动,心思重,爱作妖的男人,一年后就扔得远远的,别来沾她。
渭安是座四通八达的重镇,客船停靠码头下了过半旅人,路边到处都是等客的马车或牛车。
码头离溯德堂分号没多远,柳华从车把式手里租了辆马车,他和麦冬待前面,两位主子坐车里,行李塞得满满当当。
“陈掌柜原本要来接我,不过意外难料,还是不要互相拖累。”燕云苓一语双关似有所指,戚青琅默不作声笑了笑。
见他好像听懂了,她又道,“跑掉的车夫是二叔手下,那个被抓的贼人也是冲我来的,阿琅,以后你们都要当心点……”
戚青琅那双眼唰一下就亮了:“大小姐担心我?”
她好心提醒他多加防备,以免遭歹人暗算,他三言两语又想绕回去。
燕云苓无奈地顺口气:“这话我昨晚就告诉麦冬了,你和柳华也得多提防着。”
就算在她心目中麦冬更重要,戚青琅还是很开心:“大小姐明知此行有危险,为何坚持亲自前来?”
“我来做个了断。”既然那爷俩忍不住动手了,燕云苓也不打算瞒下去,“二叔在渭安开了家药铺,以药庄兜底倒卖药材牟利,如今我把药庄夺回来了,他这家药铺留不得。”
戚青琅笑吟吟望着她,原来燕云苓早有谋划,亏他还替她担心呢。
财叔告诉他的密报也不过是这些,但他之前似乎忽略了某个人。
“慢着,渭安分号被查只是幌子,赵院判被大小姐买通蒙二叔的,就连父亲都信以为真了。”
燕云苓略显不耐地一语带过:“君子是非分明不容小人,你休要胡乱揣测。”
戚青琅自嘲道:“赵院判乃清正君子,那我就是妄议君子的小人,诚然,以大小姐和赵院判的深厚交情,打着惠医局的旗号装装样子,也就是您一句话的事儿。”
燕云苓瞧他阴阳怪气的脸,听那声“您”像是憋着火,寻思他对赵凌泉有多大偏见,每次提起人家就浑身炸毛。
罢了,她哪有工夫管他怎么想,况且那爷俩背后有燕家族长撑腰,个中缘由不便细说。
“随后几日,你们待在医馆就好,二叔那家药铺我已派人盯守……”燕云苓透露的越多,戚青琅心里就越凉。
按理说两房争斗势如水火,燕远志已是自顾不暇,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毁掉溯德堂。在那老贼痛心疾首之时,再将他剜筋碎骨百般折磨,如碾死蝼蚁般焚为飞灰。
燕家欠他的累累血债,千倍万倍讨回来都不过分,但他得知燕云苓此行恐有危险,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护着她。
哪怕像个受冷落的卑微怨夫,也要处心积虑陪在她身边,无法容忍与她分离片刻。
然而,他却刻意模糊了残忍的事实,心仪的女子和憎恶的仇敌是父女,天崩地裂都无法改变的骨肉至亲。
两家宿怨总有被揭开的那天,他连想都不敢想,燕云苓将作何抉择……
马车慢荡在石板铺就的长街上,沿街巷弄里的斑驳墙垣爬满青苔,默然诉说着岁月凉薄。偶见几处瓦檐垂挂层层蛛网,细密到让人喘不过气。
戚青琅望向窗外掠过的风景,红枫碧柳仿佛褪尽颜色,眼前渐渐蒙上散不开的浅雾。
他恍惚回到引人遐想的夜晚,朦胧屏风上烛光微晃,雪巅凝红迷了眼,深山芙蓉乱了心。
他怕是要疯了,那一幕深深烙刻在心底,怎么都忘不掉。
溯德堂医馆位于镇上最热闹的街市。
燕云苓祖父曾在此地行医,后来举家搬到麓州,这间医馆舍不得关,历尽辛苦得以保留下来。
陈掌柜是当地闻名的老郎中,医馆里的坐诊大夫都是他精挑细选,断不敢辜负家主嘱托。
戚青琅那手绝妙针法,他见识过一次就惊为奇才。
燕远志到处搜寻青年才俊的时候,他本不想把人交出去,碍于家主情面随口一提,不料戚青琅上赶着跑去做了上门女婿。
他心里后悔啊,又替倒霉孩子不值,那么好的医术,还愁将来赚不到大钱?风光娶妻成家立业不香吗?
陈掌柜绕成疙瘩的万千心结,今日见到燕云苓竟神奇解开了。
记得多年前看到她,还是稚气未脱的小姑娘,走哪儿都跟着她哥。燕玄明的葬礼上,她哭得死去活来不忍目睹。
此刻她娇娆立于戚青琅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