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南清楚地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周遭的一切都在被摧毁撕碎,他站在一个看似安全的低气压地带,注视着正在发生和即将要发生的灾难。
“是你的同学吗?”代丽丽不知道何时出现了赏南的身后,语气平缓,与在房间里那个状若疯狂的样子判若两人。
赏南还没来得及挡住两人,就听虞知白已经朝代丽丽打了招呼,“阿姨您好,我是赏南的朋友,虞知白。”
赏南清晰地听见代丽丽在身后的呼吸声有一瞬间的加重。
“母亲,我去学校了。”赏南一手拽着书包,一手拉着虞知白的手腕,朝外面走去,门还敞开着。
阿姨忙忙跑过来,扶着门朝两人背影喊道:“不吃早饭啦?”
“不吃了!”赏南连头都没回,把虞知白推上了车,自己也跟着上了车,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把书包取下来放在膝盖上,下意识地回头往屋内瞥了眼。
代丽丽穿着单薄的睡袍站在门口,眼神中恨意汹涌。
[14:她连带着你都恨上了。]
赏南没回应14,眉头因为身体的不适而慢慢皱起来,他捂着胃弯下腰,额头贴在膝盖上,胃部一阵阵的痉挛令他咬了咬牙。
“我有胃病?”
[14:是的,你不能不吃早饭。]
[14:还有一个原因可能是你太紧张了。]
李厚德和虞知白都注意到了赏南的异样。
“小少爷,又胃疼啦?”李厚德知道自家小少爷虽然看着不讲究好伺候,但实际上身体娇贵得跟刚生下来的小羊犊子似的。
他开着车,一边开一边放下车窗不停看外边,“小少爷,我找个地方把车停下给你买早餐?”
赏南声音瓮声瓮气的,“不用,我去食堂买点吃的就行。”
“那我把车开快点。”李厚德应着,一脚把车速提高。
胃只是有些隐隐的痛,14说他太紧张,可能也有一部分这个原因,赏南弯着腰觉得舒服很多。这时候,他几乎都已经忘记了自己旁边还有个虞知白。
上班高峰期的时间,车流拥挤,一辆出租车在前方没有打转向灯,突然转向,李厚德连忙踩刹车,吓得出了脑门的冷汗,本想破口大骂,但想到车里还有自家小少爷,愣是把一箩筐脏话又咽到了肚子里。
赏南因为这个急刹车整个人都离开了座位,朝前栽去,真皮的座椅,撞到也不会有什么,但虞知白眼疾手快地身后垫在了赏南即将要撞上去的地方。
知道这个姿势容易往前栽,赏南直起腰,想靠在车窗上,这才发现自己撞上的是虞知白的掌心。
虞知白没有立即收回手,而是顺势用手臂将赏南扶起来。
赏南没有屏息,于是闻到了虞知白身上那股淡淡的木质纸浆和墨水的味道。
纸人的味道。
“你不应该不吃早餐。”虞知白收回手,他看着赏南,目光沉静如水,“我知道,她不是故意的。”
赏南一怔,连胃痛的感觉都淡去了几分,“你知道?”
他微微张着嘴,口腔湿润,粉红色的舌尖翘起来一点,看起来又软又糯的。虞知白从来没觉得,惊讶和震惊的表情也可以做得这样漂亮。
赏南同学是纸扎无法仿造的艺术品,所以他昨晚拒绝了虞小羽的提议。
虞知白:“她不顾师傅阻拦,私自给纸偶画了眼睛,那只纸偶,现在是我的了。”
“你的?”赏南不是很明白,“但那不是用来诅咒你的吗?”
尖细的银针尽数插/进纸偶的胸口与腹腔,既然这个世界存在着各种奇奇怪怪的事件,那就表明,代丽丽的诅咒也是可以奏效的。
“你不疼吗?”如果真的具有效力,那那些银针是可以真真切切通过纸偶扎在虞知白身上,为什么虞知白还能这么无所谓?
“我不是人,她的诅咒对我没有用。”虞知白声音很低,前方李厚德专心开着车,也没听后边两人在聊些什么,他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要再度驶进红石隧道。
实际上,从那天遇上鬼打墙之后,李厚德每次都会绕开红石隧道。
见赏南始终蹙眉,虞知白抬手,用指腹揉了揉赏南的眉心,“她不是故意的,我不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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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赶到学校食堂买了早餐,虞知白只意思意思喝了半份粥,他不怎么需要吃东西,进食只是为了保持和人类相像的地方。
到教室时,上课铃正响。
赏南一进来,就看见鲁扬坐在位置上,靠着墙,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他,还有虞知白。
果然,鲁扬没有善罢甘休。
虞知白的位置上被倒了一大滩红墨水,桌子上也都是。
浅色实木的桌椅,摞在桌面整齐的练习册和试卷,甚至连桌子里面,全部都无一幸免,像是血腥的案发现场。已经空了的墨水瓶子倒在虞知白的桌面,耀武扬威,有恃无恐。
鲁扬之所以敢这么嚣张也是有原因的,校长和他家沾亲带故,他家也给学校不少赞助,而虞知白,除了学习好之外,没有什么能和鲁扬这种二代抗衡的。
哪怕赏南现在和虞知白关系好,也得看在两家大人的面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