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森然,墙角假山上流水淙淙,雕梁画栋的门廊一直延伸到院墙边。所有的一切,都在彰显着富商主人那颗追求风雅的心。然而,如此闲雅景致,却连一只麻雀这样的活物都不曾寻见。
后堂墙上请匠人粉了一副宫苑女子纵情玩乐的图画,画幅从地面一直延伸到房顶。
目光一直注视着巨幅画卷,张昭不急不缓走到西面墙边,扳动博古架上的机括,墙上的画瞬间开始移动。
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邪魅弧度,看着里头黑暗不见天日的颜色,像回家一样走了进去。
须臾,墙壁转动,将他身后的光线渐渐合拢,然后完全隔离。
张昭的眼睛,早已习惯了黑暗。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沿着这条漆黑的路走下去,前面等着他的,便是光明。
瞧,光明这就到了。
取下护手,拿下面具,门口的侍卫忙双手接过。
地上跪着一人,五体投地,浑身颤抖。张昭踏着淡漠的步伐从他身旁擦过。暗室墙上悬挂的烛台里,烛火把他的身影拉长放大,笼罩着地上的人,像一只巨兽一样将他吞噬。
那人被张昭身上的寒气波及,用看似难以让人察觉的幅度,小心翼翼地往边上挪动着身子。
迈上几级石阶,张昭在他的宝座上落座,像是放工后的伙计那样扭动着脖子,舒展筋骨,缓解疲惫。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颈骨随着他的动作咯咯作响,地上的人听在耳中,身子已经抖如筛糠。
“主主人属下无能”
害怕使他声音颤抖,难以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两番刺杀未遂,第三次还折进去一名手下。尽管他知道今日下场,但还是想要做一下最后的挣扎。
张昭似乎很有耐心,一言未发。
地上的人于是鼓起勇气,继续说道:“属下该死!属下无能!”说到这里,瞬间磕头如捣蒜。
“很有自知之明。”张昭徐徐开口,狠厉的眸子里带着一抹让人胆寒的殷切,“所以,此时你该当如何?”
地上的人头盖骨都要磕碎,哭求道:“求主人再给属下一次机会”
张昭轻嗤一声,饶有风姿地拍了拍掌,黑暗中,两名带刀侍卫旋即走到那人身旁。
其中一人拽着他的头发,在他脖颈上的动脉暴露在另一人眸中的刹那,一抹暗红喷涌而出,在刀剑映出的寒光中闪现一抹鲜艳的颜色。
张昭闭眼,满脸陶醉。浓浓的血腥让他血脉喷张,兴奋无比。
半晌,一名探子来报。
“主人,赝品近日出宫,皆是跟一女子接触。”
“哦?女子?”
宋之小他们的马车一直驶到之前文良在永安坊找到的宅院。
为了隐蔽起见,梁懿并未给这处院子题匾。
他们的行礼都不多,所以下车后,车夫很快离开。
梁懿拿着行礼,先一来到宋之小住的主屋内,一眼瞧见桌上的字条上面熟悉的字迹。
“速回。”
于是他放下行礼,跟宋之小和沈兰心告辞后随即回宫。
回到太宸殿,已是掌灯时分。赵洵安和文良文武早已等在里面。
梁懿入座后,赵洵安正要开口汇报这两日查到的情况,却见他挥手示意他先不要开口。
“文良,你即刻去一趟吴郡。”梁懿嗓音沉沉吩咐道,“去陈朔宁家中,将之前朕让你找的东西要回。用皇后的名义。”
文良抱拳领命。之前梁懿已经让他调查过陈朔宁,对于他的住址他了如指掌,所以他即刻便能出发。
“等等。”梁懿皱了皱鼻子,闻着空气里略显俗气的女人香,乜视着他,问,“你莫不是有女人了?”
“陛下为何这样说?”文良嘴角一抽。
“罢了。你且去吧。”
文良走后,赵洵安这才开始将这几日的主要收获言简意赅地汇报了一遍。
“客栈?”梁懿蹙眉问道。
赵洵安将鬓边一缕头发拢至身后,对于梁懿的讶异似乎早有预料。
他不疾不徐回道:“只怕不是简单的客栈。我已经让你的两名暗卫在那店中包下一间屋子,暗中监视着他们后院。”
梁懿转了转眼珠,轻轻点头,表示赞同。
本以为自己治下的京城一片太平祥和之貌,没想到竟然暗藏宵小之辈。可杀了他,能得到好处的,会是谁呢?
他的皇弟们早已各领封地,非诏不能入京。
思及此,他便唤张德清进殿。文武霎时闪入暗处。
“你亲自替朕去一趟坤宁宫,告诉母后,朕已回宫。”
明日下朝后,他得去问问慕容晴,这两日朝中,究竟是哪些官员在异动。
张公公领命离开,随后一名高级侍卫躬身进殿。
他这几日负责和赵洵安在暗牢中审问那名活捉的刺客。
赵洵安见他垂首跪地,顿觉不妙,忙问:“何事?”
“回禀大人,那囚犯死了。”
好不容易大费周章得到的线索,就这么在眼皮子底下断了。看来对手的实力不容小觑。
赵洵安当即咬牙,须臾,叹了口气,回道:“知道了,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