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和玉在等分区坐下。
裁判席上纪元嵩不怀好意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纪和玉却只是冷淡地回望过去,面无表情。
他的关节胀痛得厉害,林安然给他递上了准备好的冰袋,声音因方才情不自禁地随观众一齐呐喊而微微发哑:“我简直不敢相信,现在的你和当时来找我的那个你是同一个你。”
这一堆的“你”听得纪和玉微微一哂,他满意于自己刚才的状态,因此难得露出了点少年人的松快笑意:“不要多想,就是同一个我。”
“看来那小子说的倒也没错,你是该多笑笑。”林安然发现,只要自己说到一些过于直白的赞美,纪和玉原本不动如山的表情就会浮现一丝裂痕,莹白如玉的脸上也会或多或少地浮起一丝薄红。
就比如现在,在纪和玉“没好气”的瞪视之下,林安然终于暂时歇了打趣的心思,转而道:“你今天的状态真的很好,方才的节目都clean了。”
所谓clean,通俗地将就是技术动作干净,没有失误,在所有的goe上都能拿到加分而没有被减分,像纪和玉昨天短节目里的那一下单手扶冰就令他得了个“-1”的减分。
clean说起来简单,但在真正的赛场上几乎是很难完成的。尤其是在国际a类赛事上,一线选手们的节目难度编排较大、心理压力又很紧张的情况下,一整场下来没有失误简直是不可能的。纪和玉今天的编排难度虽然远远达不到a类赛事的水平,但能够clean也已经说明他足够优秀的功底、天赋和抗压能力了。
而刚才的自由滑里,他虽然“超常发挥”,在最后那个夹心跳时没有扶冰,但落冰的姿态也并不稳定,同样是个扣分点,但由于扶冰远比小小的不稳明显,后者逃脱“审判”的可能性高得多。
“我拿了clean吗?但最后那个夹心跳我失误了,”纪和玉抿了抿唇,不太高兴道,“我落冰没落好,要不是很快进了个蹲踞旋转稳定重心,我肯定会摔的。”
林安然头一次见这样做出了不错的临场反应挽救失误而没被扣分还不高兴的,哭笑不得道:“但你都救回来了,而且那一段旋转很漂亮,没有裁判能忍住不网开一面。年纪不大,心思倒不少。你对自己的要求也别太高了,当年我滑速滑的时候,悄悄犯了点技术错误都巴不得教练没看出来呢。”
纪和玉也知道自己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想法在他人眼里或许有些“自以为是”,但好在林安然没说什么,反而鼓励自己想开一些。
可他内心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纪和玉充满热忱地爱着这个项目,任何一点“水分”在他眼里,都是对洁白的冰面的不尊重。
刚才裁判的手下留情是这样,昨天短节目水分很大的节目分也是这样。
上辈子的纪和玉就以近乎严苛的标准要求自己,哪怕很多失误是可以糊弄过去,尤其是像“用刃模糊”“pre时间”“滑出姿态”这样有些主观的条目减分条目,很多裁判会对自己青睐的选手网开一面,而国籍占优势的选手们在这一方面也有很大优势。
哪怕上辈子到了最后,纪和玉突破重重阻碍,成了被裁判们青睐的选手,纪和玉也坚决不愿意让这样小的瑕疵出现在自己的节目里。
靠裁判的手下留情终究是不长久的,只有提升自己的技术才能在这片冰面上走得更远。
见纪和玉不知不觉又走神了,林安然好笑地揉了揉他的发顶:“决赛加油,不,应该说是大奖赛加油。”
按纪和玉这个惊人的提升速度和发挥来看,他想不到还能有谁比他更可能得到华国为数不多的名额了。
回过神来的纪和玉本想挣脱林安然的魔爪,但对方话语中的鼓励和期许太过真诚,纪和玉不好意思抵抗,只能生生受了这一下,任由对方将自己的发丝搅乱。
冰袋很好地镇压了脚踝的涨痛,在主持人的报幕声中,孟浔终于滑入了冰场。
孟浔的自由滑选曲同样十分经典,改编自柴可胡夫斯基的《天鹅湖》。
“加入国家队后,他存在的坏习惯应该能被专业的教练纠正回来,这样他的水平还能上个好几层楼,”在孟浔的自由滑开场前,纪和玉评价道,“他滑得其实已经很好,瑕不掩瑜。”
“加入国家队?”林安然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就裁判席上那个,陈长兴,没有联系你吗?我可得找他说道说道!”
纪和玉不愿辜负对方的好意,但更不愿他难做,主动解释道:“没事的林哥,我的年纪摆在这里,昨天的表现也称不上好,教练组的考虑都是没办法的事。”
林安然听得一愣,但也知晓的确是这个道理。
花滑运动员的职业生涯实在是太短了。
纪和玉难得地主动对他人露出一点笑意:“好了,认真看孟浔的节目吧。”
与《卡农》一样,《天鹅湖》也是国际花滑圈子里的常用曲目,不管是男单、女单还是双人滑冰舞,编排师们都异常青睐这支曲子。
毕竟,比起过于抽象的音乐而言,这类本身就有浓厚的文化底蕴,曲风也称得上轻快的曲子更容易展现出良好的表现力。
《天鹅湖》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