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天如请人为阮渔打扮了一番,努力让她看起来像个权威的老江湖。
保持了二十八年直发的阮渔,生平第一次拥有了波浪。卷曲的长发垂至腰际,莹莹泛着光,海藻般随着步伐摇荡。鬓侧两簇长发被拢到后脑勺,用一条棕红色的丝带束起,显得既复古又优雅。妆容配合季节与发型,选用橘棕色调,像漫山遍野红透的枫叶。
阮渔身着白色薄款毛衣,配一条垂感极佳的同色阔腿裤,右臂上垂挂着一件咖色风衣。既像秋天,又像冬天。
姜天如对此很满意,“知性。”
“更像樽花瓶。”阮渔评价。
姜天如面露喜色,“有长进,你还会承认自己长得漂亮了。”
“……”
听姜天如说,今天来采访的记者中就有林朗,其余多是些小台和公众号,请来充数的。对阮渔来说,林朗是个不确定因素,但胜在采访稿都是提前拟好的,出不了差错。林朗也不是会做出格事的人。
开幕式被设定在礼堂,为容纳更多学生,同时也为了不显得过于张扬。
不少对比赛了解不深的学生闻讯赶来,只为看看毕业多年的周池学长。可惜他们的消息不够灵通,不知道周池今天不会来到现场。但这也证明请周池来的选择是正确的,他身上拥有足够多的爆点。
从踏进关大的那刻起,阮渔就处在一种精神游离的状态中,对周围的一切反应迟钝,心不在焉。朝气蓬勃的大学生涌进礼堂的那刻,她的心跳也随之急促起来,只能藏进狭窄后台不断深呼吸。
极度紧张的情绪下,她脑海里丰富多彩的画面逐渐泛白。
程华听见她沉重的呼吸声,笑容可掬地问她:“紧张了?”
阮渔回以微笑,“有点。”
“我听天如说你大学时候就经常演讲,应该对这样的场面不陌生。是因为第一次当评委压力太大?”
阮渔迟疑一瞬,点点头。
“没关系,你不用把这件事看得多么恐怖,放轻松随便说。我们这比赛来的都是年轻人,没有多少像我这样古板的老头子。”程华指着自己的白发笑道。
阮渔听得出程华老师是在逗她,笑了笑,“嗯,没那么紧张了,谢谢程老师。”
“那就好,一会儿就像你以前演讲那样表现就行。”
阮渔脸色倏然一变,回应的话卡在喉口难以脱出。
不应该的。
她低下头蹙起眉,看着程华的脚步渐渐脱离视野。经过这么多年,她不应该还记着那个场面和那个人。她的想法明明是坚定的、自信的,可心脏和大脑却常常不受控地想要变得脆弱。
阮渔靠在后台的铁架子边,不断深呼吸调整心绪。
所有嘈杂的声音被潜意识推远,阮渔让自己陷在短暂的静谧里。
“surprise!”
沈云璃的声音猝然闯了进来。
阮渔愕然寻声望去,看见沈云璃挂着记者牌溜进了后台。在她之后还有位一身黑的摄像师,连口罩都是漆黑的,他手里提着沉重的机器,亦步亦趋跟在沈云璃身后。他很高,像团移洇过来的墨水,和阴影融为一体。
“云璃?”阮渔很是惊讶,“你怎么在这?”
沈云璃捏起记者挂牌晃了晃,“当然是来采访你的咯。我在做这次比赛的跟踪报道,你不知道吧?”
阮渔点头,“天如没告诉我。”
“那当然,是我故意让她瞒着你的,想给你一个惊喜。”
“真有你的,”阮渔笑道,“沈记者。”
“嗯,这个称呼真好听,再叫一次,我再给你一个惊喜。”沈云璃故意卖起关子。
“沈记者,沈大记者!”阮渔笑得愈发厉害,紧张的情绪逐渐消散。
沈云璃满意地点点头,“惊喜就是——我还请了一个人来为你加油打气。”
她掬起双手,指向身后站在阴影中的人。
阮渔不解地看过去,不禁歪了歪脑袋。
那人并没有因沈云璃的话而有任何动静。
“你的摄像师?”
“你害什么羞啊,快和你阮渔姐打招呼。”
沈云璃边说边用蛮力扯下那人脸上的黑色口罩。
松紧带被拉扯到极限的长度,从男人的耳软骨上猝然弹落,发出嘣一声。
当阮渔看清昏暗中的人,笑容也凝固在脸上。
沈北明?
这是惊喜?惊吓差不多。
沈云璃解释道:“反正他没有固定工作时间,自由得很,我就让他来给我打杂。你和他现在也算是认识了,多个臭弟弟来给你撑场子也挺好的对吧!”
阮渔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
认识是认识,但和“好”字不太沾边。
沈北明那仿佛别人欠了他一个亿的神情,怎么看也不像是来为她撑场子的,倒像是来砸场子的。
算了,当作他不在,无视就好。
不过,沈北明还会摄像吗?提着机器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没过多久,一个身材中等的寸头男人跑过来。
“谢谢北哥,给我吧。”
他接过沈北明手中的摄像机并扛了起来,吭哧吭哧地拍起礼堂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