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晏之猛然清醒, 正打算托着她往上奋力一搏。手上就被狠狠踩了一下,他刚冒头,肩膀又被狠狠踩进污水里。
他刚刚抱着的人正踩着他奋力往上爬。
还真是个朝气蓬勃的姑娘,任何时候都不可能等死。
这样也好……
就在他喝了好一大口水, 快要闭眼时, 上面突然轰隆一声, 接着是薛大用力的喊叫声。天光伴随着洪水涌灌而入, 各种声音掺杂在大雨里。
一只细嫩的手猛地将他从水里拽起, 紧接着他被放到硬硬的木板上。有人用力摁他胸口,唇上是温热的气息。胸腔的压迫几乎要把他肺给挤出来。
他猛地吐出一口水, 厚重的眼皮终于撑开。薛如意不妨他醒了,继续做人工呼吸,连摁了好几次, 直到他喊疼她才惊喜朝旁边的人喊:“大哥,他醒了, 醒了。”
薛大赶忙把人扶起来, 被碰到的王晏之肩膀猛地抽了抽,脸一下白了。薛大扯开他衣服, 肩膀处一大片红肿, 显然是被踩的。
薛如意挠头:“当, 当时也没别的办法,我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王晏之:这是置他死地而后生吧。
没淹死险些被她踩死。
偏偏薛大还在旁边夸道:“小妹做得对, 你不用力往上顶我一定拉不开那些倒塌的横梁。”
薛如意总算还有点良心,得了夸奖也没忘记给他包扎背上手腕上的伤口。等他完全坐起来,才发现他们三人的处境不太妙。
洪水汹涌过境, 薛家的房子全塌了, 只露出屋顶的一小搓。家里的牛正站在屋顶咩咩叫, 四周都是折断的大树,他们坐在一块临时搭建的小木筏上,木筏的四周都系着橙色飘动的不明物体,两边用拇指粗的两条铁链固定没入水里。
木筏旁边还跟着两个小木船,里头是薛大刚抢救出来的家当。
再看如意身上同样穿着橙色的不明东西,像衣裳又不是。
薛如意见他一直盯着自己身上瞧,指指身上解释道:“这是二哥做的救生衣,在水里能飘起来。省得我掉下去你又在下面顶我。”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王晏之捂着胸肺咳嗽喉咙灌了水一时说不出话来。
瓢泼大雨还在继续,三人披了蓑衣挤在一起互相取暖,薛大道:“别担心,只要雨停了,洪水很快就会退下去。”
远处传来呼喊声,薛如意跳目远望才发现子没来得及跑的其他人也各自坐在船上,抓着就近大树或还没冲垮的屋瓦横梁。
人没事就好。
天将夜幕,雨总算慢慢小了下来,临近戌时就彻底停了。四周黑黢黢的,各种奇怪的声音都有,原以为三人会凄凄惨惨窝在木筏上,没想到薛大整出一个煤油灯,又从隔壁小船的箱子里掏出三套衣服出来。
王晏之肚子刚响了一声,他又掏出一大油纸包的吃食。那吃食薄薄金黄的一片,上面还沾着细细的佐料粉末。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从来没见过?
能吃吗?
薛如意见他愣神,忙道:“快吃,这个用土豆炸的,叫‘薯片’,味道很好。”说完她就咔嚓一声,夜里格外的清脆。
连周围其他飘着的村民都听到响声。
饥肠辘辘的村民忍不住扯着嗓子问:“薛家的你们在吃什么?”几户被困的人家就他们家有灯火,有吃的。
薛大道:“本来想给你们一些,但太远,好像丢不过去。”
大家都各自拽着身边的树木、横梁,再想吃也不敢松手啊,那只能眼巴巴的望着了。
王晏之刚咬了口薯片,喉咙就呛的难受。薛大把薯片拿过来又塞了包红豆糕给他:“吃这个吧,这个软不伤喉咙。”
“还是给如意吃吧。”王晏之把纸包往外推,薛大又给他推了回去。
“不用,我和如意吃泡面?”泡面,这洪水泛滥,独木行舟的去哪找泡面?
王晏之正疑惑,薛大又整出个小锅,放在煤油灯上开始煮泡面。从木筏后面的篮子掏啊掏啊掏出青菜、火腿、鸡蛋往里头放,不一会泡面的香味飘得到处都是。
王晏之抱着红豆糕呆了呆:莫不是他被水泡傻了,大哥临时能抢这么多东西出来?
小锅里咕隆隆响,薛大又从身后的框子里拿出三个小碗和三双筷子,整一碟子辣椒酱,一瓶葡萄酒摆上。三人不像是被困在木筏上,倒像是来露营的。
薛如意吃面吃得高兴,王晏之目光落在薛大身后的箱子上,薛大看出他的好奇,解释道:“回来就是收拾东西的,一不小心东西收太多才误了时辰。基本上能收拾的都在这木筏和两条船上了,就是可惜大棚里的蔬菜没有全部弄出来。”他刚说完,身后笼子里就蹦出一只母鸡,咯咯咯的叫个不停。
薛如意一把抓住把鸡又摁了回去,道:“城里买的宅子不是用来种大棚了吗?”
“那倒是,两手准备嘛。”
王晏之:这兄妹俩是打算把地皮都刮走吧。
薛如意又递了个水囊给他,“阿爹说,不管什么时候都要镇定,逃命生存的本领不能丢。”
薛大补充:“吃喝、火、匕首必不可少。”四岁那年,他和阿爹阿娘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