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桌上安静了片刻,然后江迟暮眼神晃了晃,刻意移开视线,夹着一筷子菜塞到嘴里。
“问这个干嘛?”
他虽然故作轻松,可任谁都看得出他有些不自在。
更确切点说。
从微眯的桃花眼,和有些轻颤的睫毛,他是在……不好意思?
楚宁安出奇敏锐的捕捉到这情绪,十分惊讶,江迟暮居然也会不好意思。
本随意扯来的话题,这下才真正让他好奇起来,抿着唇低声道:“好奇。”
江迟暮糊弄道:“折月五艳就是夸我长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懂不?”
他话音未落,楼二就呛了酒,捏着大腿笑的失声。
他摸了摸眼角的泪,笑的颊酸,“江九这厮骗你,便让楼二哥给你讲讲我们江公子力压花魁,得到折月五艳之首的妙事!”
这事放到现在,他都记忆犹新。
若论何时这折月巷最热闹,那必定是三年一度的折月宴。
天下名工巧匠聚于一地,比拼技艺。
或是烹饪,或是酿酒,或是茶艺,不论名气,不论出生,无数名满天下的大师在此扬名。
而最吸引人眼球的,却是天下秦楼楚馆的花魁之比,有江南的弱不胜衣,也有冀北的明艳大气,甚至有些漂洋过海的异域美姬。
可燕瘦环肥,怎能决断,因此魁首一向是五位,号称折月五艳,从此名满天下,贵客盈门。
那年据说有位从西域而来的碧瞳舞姬,一时本就火热的折月巷更是爆满。
江迟暮与楼守心提前两天宿在折月巷,才在大比之时,抢了个离河畔最近的二楼看台,他俩被人群挤得七荤八素,江迟暮半个身子都被挤出看台,若不是楼守心习武拉着他,早该掉到楼下。
月河袅袅,翠楼烟顶,月色映着满街花客。
河畔高高建起的回廊上,软红十丈,舞姬如云,更是让人看花了眼。
待献艺的歌姬一曲过半,金花已掷满了长廊,哪几位美人面前的最多,她便是魁首。
这时人群中不知谁叫了一句,“那西域美人呢?怎么没见到?”
许多人都是冲着这西域美人之名而来,早就找了许久,此时也一同闹起来,纷纷找着这西域美人。
彼时江迟暮才十五六岁年纪,轮廓柔和,少年气十足,身量也不十分高。
这时,不知是谁说了句,那二楼看台不就是西域美人吗?
一时众人抬头看去,就见长廊之上一处凸出的看台,正站着个红衣美人,容色旖旎,碧眼含情,如天池之水,幽绿剔透,被人挤得大半身子出了看台,长衫松垮,露出两截白生生的腕子,凝白如乳脂。
月色波光,红楼烟粉,金樽绿酒,却比不上他倾覆春风,颠倒红尘。
胡姬貌如花,当垆笑春风。
许多人几乎神魂跌宕,许久才回过神来。
然后江迟暮在的二楼就被金花淹了,他一时站不稳,生生从二楼跌下来,好在楼阁不高,下面还有长廊接着。
这般狼狈,他倒是不羞不恼,反而慢悠悠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手,颇有些从容不迫,朝众人一拱手。
“在下并非女子,当不起诸位厚爱。 ”
他落下来,离众人近了,大家也看清他的眉眼,虽说美的动人,却实在是个男子。
可之后落到他身上的花反而更多了。
到最后,江迟暮这块台子都盛不下如此多的金花,掉了一地,其他花魁处的数量,更是远少与他。
二楼与他相熟的公子都笑的欲死,可江迟暮却脸不红心不跳,往那一站。
最后,那届美人的风姿不但全被压过不说,江迟暮更是得了个千古一见的“折月五艳之首”,带着两轿子金花回了家。
盛会上观众掷出的金花都是真金所做,收到了便由个人所有,江迟暮最后足足融出了千金,虽然被他爹抽了几十鞭子,还全部收缴,可江迟暮早早藏了一些,也够他用了一年之久。
之后,这桩趣事也传遍盛京,许多人虽不知他叫什么,却对他念念不忘,甚至有些手段通天的追到了府上,要娶他为妻,更有些胆子大的老鸨龟公,求他挂牌于自家楼内,必能赚的盆满钵满。
江迟暮自然拒绝,然后又被他爹抽了一顿,三个月都不放他出门。
江迟暮听前半段时,坐立难安,脸色通红,可待楼守心讲到后半段,却逐渐从容,笑容平静。
大有既然知道了,便破罐子破摔之意。
还扇着扇子冲楚宁安扬眉,“怎么着,我牛吧。”
楚宁安听得脸色都涨红了,看江迟暮的眼神也不对起来,结结巴巴,啊了半天,也没说出半个字。
好在一位小厮替他解了围,搬着一坛还有泥封的酒走进来,放在江迟暮桌上,脸色难看,道:“这是玉姑娘请您的酒,恭祝您新婚喜乐。”
那酒封虽没解开,可香气飘摇满屋,微甜又冷冽,像凛冬过后消融的雪,让人闻到就心神一颤。
满屋人的注意都被香气吸引了,那几个纨绔更是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楼守心啧啧惊叹,“这是最后一坛无有乡了吧?她居然整坛给了你,如此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