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还难得多。
监狱内,最阴森可怕的莫过于终年不见阳光的地牢。
罪无可恕者被关押在此。谁说地狱不在人间,地牢就是看不到任何生机的深渊。
爱德蒙·唐泰斯含冤入狱已经九年半了。
回忆往事,以十八岁的订婚宴为一道天堑。
前半生,他活得普普通通,凭着本领成为了法老号的大副。
本以为订婚宴是通向幸福的开端,却在那一天所有的事都变了。
命运给了措手不及地一击。
突然在宴席上被捕,明明是莫须有的诬陷罪名,却无处伸冤被打入死牢。
入狱初期,尚怀一缕希望能清洗罪名出狱。
日复一日,希望被一点点磨平。外面的世界不可能有人帮助他洗脱冤情了,更不可能为他复仇。
是,要复仇!
入狱的第三年,他的房间被凿出了一个通道。
挖地道的人是狱友法利亚神父。神父本来想要挖出去监狱外的路,但找错方位挖偏了。
地牢里的两人阴差阳错地结识。
法利亚神父博古通今的才学与见识,无法不令爱德蒙惊艳与崇敬。
教与学在地牢中发生,在这充斥绝望的地方,本不可能存在的希望之光竟然直刺深渊。
爱德蒙在神父教导下,再也不是昔日思维简单的水手。
他已经能无情地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理性地分析让自己入狱的冤案始末,从而推测出当年的真相。
想判断是谁搞诬陷,就瞧一瞧谁获得了利益与好处。
九年半前,法老号的老船长病逝了。
船主莫雷尔有意让大副爱德蒙做新船长,而船上唯一不满意的是账房唐格拉尔。
当时,爱德蒙事业爱情双丰收。
一方面,激动于被提拔为船长,根本没想过嫉妒与不甘会让唐格拉尔的人心扭曲到何等可怕程度。
另一方面,正欢喜与梅塞苔丝订婚。也不在意未婚妻的爱慕者费尔南,没想过那个男人恨不得让自己消失。
唐格拉尔与费尔南,一个在事业另一个在感情上有着共同敌人爱德蒙。那也就不难推测针对爱德蒙的举报信出自谁与谁的合作。
举报信上说,法老号大副爱德蒙是拿破仑的亲信。
当时,法国政治异常动荡。反法联盟在第六次终于获胜,逼迫拿破仑退位,他被囚禁于在厄尔巴岛。
路易十八复辟了波旁王朝。要说有什么最害怕的,他与一群法国贵族非常害怕拿破仑卷土重来。
举报人说爱德蒙最近一次的航行,去了关押拿破仑的厄尔巴岛。
他身上有一封拿破仑委托送去巴黎的信,只要逮捕就能搜出确凿证据。信件内容一定是在策划怎么推翻路易十八。
特殊的政局背景让一封没署名的举报信威力巨大,也让爱德蒙不容分辩地被抓。
人被抓是第一步。
后面还有一步重头戏,入不入监狱需要审判。
爱德蒙初时尚怀希望,因为他自知清白,他根本就不是拿破仑党羽,也没参与谋反。
尽管他去过厄尔巴岛,也携带了拿破仑给的信,但压根没读过信,只是完成已故老船长的临终遗愿帮个忙。
犹记当年,遇上了审判官维尔福。
被提审时,他自认感觉了维尔福最开始的善意,误以为能被宣判无罪。万万没想到,等来的不是被释放,而是被投入了伊夫堡监狱的死牢。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如今,爱德蒙想明白了,将当年被提审时的古怪细节全都想起来。
一开始,维尔福是表达了同情。
将案件判为爱德蒙遵照老船长的遗愿行事,而非乱党分子。
情况急转直下,是翻开了警察搜到的所谓罪证书信。
那封拿破仑委托转交的信件,收件人姓名令检察官维尔福的脸色骤变。
爱德蒙记得清楚,当时维尔福反复询问,他是否认识拿破仑想要联系的收件人「诺瓦蒂埃先生」?
如今再回想,分明就是维尔福本人认识收件方。因为认识而心虚,而大惊失色。
检察官的熟人绝不能是乱党,一旦沾上私通反贼的名号,以路易王室的疑心病会让维尔福彻底丢了权力。
或许,维尔福与「诺瓦蒂埃先生」的关系不只是熟人,而是更亲近的关系。让他辨无可辨,甚至直接身败名裂。
那个瞬间,私欲彻底压倒检察官的正义之心。
维尔福为了自保,当场烧毁信件,还美名其曰是帮助爱德蒙销毁对他不利的证据。
当年,爱德蒙不懂人心险恶,傻傻地以为是遇上好心检察官主动帮他脱罪,自以为距离被释放的那一天不远了。
结果却是以反贼的罪名被投入伊夫堡监狱,再没给他一次上诉的机会。
九年半的冤狱足以彻头彻尾改变一个人。
举个最小的例子,在暗无天日的死牢,双目彻底适应黑暗,已然可以夜视。
哪怕爱德蒙没有照过镜子,但也能确定性情大变让面容神色发生巨变,往日的亲朋好友再也认不出他来。
伊夫堡监狱,进来时是个人,出去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