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酥的目光长久地凝在老夫人的眉眼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每日礼佛,她周身盈着一种不能言表的平和之气,让寒酥心里也跟着静逸了一些。
众人重新落座,再次闲谈起来。晚辈们关切长辈身体。太夫人笑着应和几句。倒是赫延王的母亲一句话没有说,她坐在那里仿若置身事外,谁也不理,谁也看不见。
过了用晚膳的时辰,前面还是没动静。
五郎哼哼两声,嘟囔:“饿死了!”
四夫人向来娇惯这个儿子,此时却用力拍了一下儿子的手背,瞪他一眼。
太夫人眯着眼睛瞅了一圈,道:“先动筷吧。”
“不不不,再等等……”屋子里好些人竟是异口同声。
大郎封杉几乎是跑着进来,屋子里的人立刻朝门口望去。封杉缓了口气,才道:“别等了,宫里来了消息,圣上要留二叔在宫里过冬至宴!”
“怪不得还没回来。”太夫人念叨一句。
大爷立刻接话:“也好也好,圣上向来看重嘉屹。”
一直沉默的老夫人忽然淡淡开口:“穗娘,去叫嘉屹立刻回来。”
屋子里霎时静下来。
寒酥有些惊讶地望向那位吃斋念佛的老夫人。宫中的冬至宴并不宴朝臣,赫延王被留在宫中,何尝不是圣上的器重?纵使思子,也不至于如此不分轻重吧?
寒酥再细瞧老夫人的眉宇,见其神色淡淡,一副出家人的超然,倒也不像不讲理之人……寒酥心中疑惑更甚。
大爷想劝,张了张嘴,终是什么也没说。虽然现在是大房的人掌管整个赫延王府,可是大房的人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不该做主不该说话的时候绝对不多嘴。
穗娘领命,穿过整个万昌堂往外走。可她刚出去没多久又笑着脸回来了。屋子里那么多人,穗娘只笑着向自己主子禀话:“二爷回来了!没留在宫里,这都快到府门前了!”
老夫人轻皱的眉,舒展开。
沈约呈和大郎、二郎起身出去迎。寒酥望一眼沈约呈的身影,不由想到赫延王会同意这门亲事吗?
别说她现在是孤女,就算父亲还在,她的家世放在京中也不够看。罢了,不想这些了。若是不顺遂那就是没缘分,不强求。
不多时下人禀告人马上到了。
寒酥看见大娘子帮着三娘子抻了抻袖口、四郎偷偷看藏在袖子里的小抄、苏文瑶理了理发间精致的珍珠钗、小胖子五郎也挺直了腰杆……
寒酥觉得有趣,唇角微牵。
原先寒酥也很想见一见一直敬仰的赫延王,可是这折腾下来,她已经没多少兴致。如今只想早些结束这边的家宴,回去陪妹妹说话。
她如旁人一同起身,垂眸静候。
封岌迈进来的那一刻,屋内明显寂静了一息,下一瞬立刻热闹起来。
“二弟终于回家了!正好这次多住些时日!”大爷说道。
大夫人附和:“对呀,这都几年没在家里过年,今年终于一大家子团圆了!”
三爷笑呵呵开口:“今年北边打了好几场胜仗,军队陆续回朝,偏二哥心系百姓回京路上亲自去剿匪,要不头两个月就该到家了!”
“二哥,这次一定在家里多住几个月才行!”四爷也忙不迭说道。
大夫人笑着说:“别只顾着说话,快入座开膳!”
大夫人这样说了,可站了一屋子的人谁也没坐下。
封岌穿过堂厅,一直走到上首,看向两位老人家:“祖母,母亲,嘉屹回来了。”
寒酥心里忽然咯噔一声。这个声音怎么有些熟悉……
老夫人在看见封岌时,冷清的面孔这才浮现笑容,不那么像出家人了。
“好,好!又长个儿了!”太夫人一句话,屋内多了些笑声。
封岌坐下,目光一扫环顾屋内,道:“都坐吧。”
再听他开口,寒酥不停怦怦跳的心口忽然窒了一息。她低着头,整个人都是懵的。其他人都陆续坐下了,唯她还立在那儿。
大娘子惊讶地看向她。前几日学规矩,嬷嬷把表妹夸出花来,她总不能关键时刻掉链子吧?
三夫人轻咳了一声,寒酥这才回过神,立刻坐下。
她没敢抬头去看,连确认都没敢。
封岌的目光自然落了过来,在寒酥鬓间的一缕碎发上停留了一息,又移开了目光。他环视屋内的晚辈,道:“许久未归家,都长大了。”
大夫人立刻将话接过来,让家中晚辈一一拜见。也是担心封岌记不清谁是谁,再介绍一遍。
先是府上的郎君们依次起身规矩地问好。
瞧着五郎、六郎都没出差错。大娘子悄悄松了口气,看来这几日的银子没白花!然后她带着二娘子和三娘子起身问安。
封锦茵站在寒酥身边,背着前一日写好的吉祥话,可寒酥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然后四夫人牵了苏文瑶的手,道:“二哥,这是我家最小的妹子,近日来我这里小住陪我说说话。”
苏文瑶幽幽望一眼上首,福了福身,柔声慢语:“久闻将军大名,今日总算见着了,可真是高兴!”
苏文瑶一双眼睛噙了千言万语,可惜封岌并没有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