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转眸望向矮桌的方向。
将军坐在矮桌后,一手支额,合着眼。似乎睡了。
寒酥望着他,心里慢慢蓄满担忧——天亮会被赶出这支军队吗?忆起他的不为所动,寒酥轻咬唇。她还能做些什么?
寒酥的视线落在自己褪下的那堆衣物上。
她心里慢慢有了个打算。
虽不知这位将军姓甚名谁,可短暂的接触让寒酥觉得他于军中颇有威信。
她褪下的衣物淋雨弄湿了,寻一件他的衣服穿便有了合理的借口。实则她需要他的衣服,去隐约暗示他们的关系……
“将军?”寒酥轻轻一声唤没得到回应,确定他睡着了。
她站起身,担心曳地的毯子弄出声响扰醒了将军,便费力提抱裹在身上的厚重毯子。纤细的肩头和玉白的小腿从厚毯中露出,越发将人衬得纤柔雪净。
寒酥在一旁的几箱行囊前蹲下,去寻一件他的外袍。
“你在找什么?”
寒酥吓了一跳。她提抱毯子的手一哆嗦,毯子坠落。而她另一只手刚掀开箱子,看见里面装的可不是衣物,而是密密麻麻的卷册。
寒酥心里咯噔一声,只盼着不要被当成窃取情报的细作!她仓皇转眸颤声解释:“我……”
“轰隆——”闷重的一声巨雷霎时在帐外炸裂开。劈天的亮光突然照进昏暗的帐内,照亮将军的眉宇。
他望着寒酥,晦暗深沉的眸底,是寒酥看不懂也不敢深探的莫测。
“轰隆——”闷雷阵阵,相伴的狂风将窗扇捶开。
寒酥从梦中惊醒,抬手掀起床幔一角往外望去,看见窗扇在风雨中摇晃拍打。
原来是一场梦,她又梦到了来京路上的事情。
寒酥从梦里的难堪中缓过神,才急忙起身下榻去关窗。才不大一会儿功夫,窗下已淋湿一大片。她抬手关窗,浇进来的雨水从她的袖口沿着纤纤藕臂淌进来。待窗牖关合,她身上的衣裳也被打个半湿,湿漉漉地贴着她的婀娜。
寒酥打了个喷嚏,转身去换衣服时,还在感慨这场不合时节的冬雨。
都快冬至了。
她在忙碌里忘了刚刚的那个梦,等重新在榻上躺下,心里已经想着眼下的烦恼,琢磨妹妹的以后,琢磨姨母的事情,还有如今身在赫延王府的处境……
半夜罕见的瓢泼冬雨,黎明时又飘起雪沫子才证明了眼下的时节。
寒酥昨夜没睡好,今晨仍是起了个大早,坐在窗下抄录古籍。一个时辰后,窗外渐渐有了动静,也到了旁人要起身的时辰,她这才收了笔,准备去给姨母请安。
“外面地上结了一层冰,今儿个早上不知道要有几个毛手丫头摔跟头。姑娘您走的时候可得当心些。”侍女翠微一边说着,一边将臂弯里的银色斗篷递给寒酥。
寒酥没接话,正对着铜镜仔细检查衣服可有褶皱。
翠微欲言又止。
其实她很想说这么个糟糕天气,不去请安也没什么大不了。三夫人向来对表姑娘很好,绝不可能因为一日不去就生了嫌隙。
姨母确实疼爱她,可该有的规矩总要有,更何况如今借住在赫延王府,一言一行都要谨慎。不能让旁人挑出毛病,更不能连累了姨母。
寒酥撑了伞出门,带着翠微。蒲英和兜兰送到门口。
寒酥刚走了几步又回过头。
碎雪好半晌才零星掉落一片,瓦楞和枝杈上覆了一层亮晶晶的薄冰,在朝阳下泛着晶莹的亮泽。
水墨伞下的寒酥银色斗篷压着素衣白裙,聘聘婷婷地立在那里,清风拂来,吹着白裙轻轻地漾,宛若画中仙。
她叮嘱:“照顾好笙笙。”
明明每日相见,可蒲英和兜兰还是因为寒酥的这一回眸,晃了神。她们回过神赶忙应下,目送寒酥离去,转身进屋。
兜兰轻拽蒲英的袖子,小声嘀咕:“表姑娘真的会成为府上的少夫人吗?”
蒲英板着脸道:“少议论。”
兜兰撇撇嘴,刚要走开。蒲英轻咳了一下,低声:“差不多吧。”
兜兰一下子笑了,抱住蒲英的胳膊:“好姐姐仔细与我说说?我也觉得这样很不错……”
寒酥到了姨母的房前,迎面遇见从里面出来的三爷。她每日这个时候过来给姨母请安,极少撞见三爷。瞥一眼姨丈不悦的脸色,寒酥规矩地福了福身。
封三爷明显有事在身,只是点点头,便快步出了院子。
侍女引着寒酥进屋。屋内炭火烧得足,寒酥刚一迈进去,霎时一股舒适的暖意迎面而来。
三夫人见她来了,哎呦一声,道:“早上还想着天不好派人去告诉你别过来请安挨一回冻,竟给忙忘了!”
“不冷。您派了人去,我也是要走这一趟的。”寒酥微笑着,将褪下的斗篷递给侍女,款款走到姨母身边坐下。
三夫人打量着她,心道这外甥女不仅长得云容月貌,更是云心月性,端庄得体。她这一来,府里的姑娘们尽数被比了下去。
“我刚刚看见姨丈脸色不太好。”寒酥开口。这并非打探,而是撞见了总要关切问一句。
“唉。”三夫人叹了口气,“老太太昨晚受了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