贯就是沉静的性子,除了陪自己时,很少混迹于市井,如今是朝廷官员,又深得太子宠信……也怪不得一言一行,比年少时还要贵重……
一时又漫无目的想着,不知郁哥哥如今效忠的那东宫太子究竟是何人……常听民间传说,皇帝宠爱贵妃,对嫡子向来冷漠,但太子随军几年,如今又入朝堂,也渐渐稳住了东宫之位……
绫枝也只盼着太子千岁无忧,唯有如此,她和郁哥哥才能在京中稳定住一方天地,过上相夫教子的平淡日子……
绫枝在车里想着心事,便听外头有人喊了一句:“姑娘,请下车吧。”
掀帘去看,却是个约莫四十左右的妇人,虽是仆妇打扮,气质却甚是端庄,绫枝一抬头,巍峨殿匾高悬,竟是朝廷行宫,她忙退后两步,抿唇道:“沈公子呢?”
“他去回禀太子殿下了,由奴婢来接应姑娘。”那仆妇看到绫枝无措的样子,友善的笑了笑:“姑娘进来吧,殿下一大早便吩咐备宴了,就等姑娘来呢。”
绫枝不由得受宠若惊,她知晓郁哥哥如今很得太子器重,也许郁哥哥也把她的事儿告诉了太子?太子便看在陆郁的份儿上,对自己也高看了一眼?
绫枝不便多说什么,只福身谢恩道:“有劳殿下,有劳姑姑了。”
绫枝母亲曾在京城不少时日,和贵妇贵女们多有来往,知晓礼仪,绫枝虽总带了股怯怯娇羞的小家碧玉之气,在大事上,却也能上得了台盘。
那仆妇笑着领路,出示牌子带绫枝进了行宫。
行宫极静,复廊下虽有人影匆匆穿梭,但除了几声鸟鸣,却堪称万籁俱寂,绫枝难免心里不安,低声攀谈:“姑姑带我去何处?宫中怎么这般安静……”
“殿下喜静,自然无人喧哗。”那仆妇知晓她是太子钦点的客人,却不知身份,便笑着打探道:“难道太子的性子,姑娘还不晓得么?”
这话还真是奇哉怪哉,太子殿下是云端之上的人,他的喜好,又怎是她能窥探的?绫枝也没心思窥探,她倒又想起了郁哥哥,虽说如今性子喜怒无常,但他却仍是好亲近的,她喜欢鹤和小鹿,他便带她去看去喂,围了那样多的人叽叽喳喳,他也未曾有半分不耐。
又过了一个小桥,绫枝不由道:“姑姑,你可是带我去陆大人处?”
“陆大人?”那仆妇一怔:“哪个陆大人?”
“……”绫枝颦眉:“你不是郁哥哥派来的吗?”
那仆妇古怪的看了她两眼,眼神里透出几分惶恐:“奴婢多嘴一句,姑娘这般直呼殿下之名,怕是多有不妥……”
绫枝更是满腹狐疑,怎么太子之名,也和郁哥哥相似吗?
她正想开口问询,忽听两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从太湖石屏风那头响起:“陆大人,太子特意设私宴,你可知有谁会来……”
“对此江南春色,王大人就不要提朝廷之事了。”
这声音清越沉稳,蓦地传入绫枝耳中,脑中轰然一声响,几乎要站不住。
她转头,庭院深处,竹林照水,她的少年一身绿色官袍,眉心清越,腰间悬一枚羊脂白玉,清冷出尘,风姿如竹似月。
流年飞逝,昔日孩童已蜕变成举世无双的无暇美玉。
可他的眉眼,镌刻着昔年的印记,唤醒她心中的无数过往。
“郁……郁哥哥……”绫枝张张嘴,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没了力气,用尽全力也只是喃喃般的低语:“我在这里……”
她幼年时寸步不离跟着的小郎君,如今就在眼前,她望着他,却觉得那些过往如同一场美梦。
陆郁并未听到声响,他顿了顿,如有所感般回眸,朝前方的小桥尽头望了一眼。
烟雾朦胧如梦,人间五月,缭绕春色,少女身着浅色碧衫站在桥畔,衣袂轻扬,如同等待远去的故人归来。
陆郁大步走去,听到自己的声音轻颤着响起:“枝枝?”
绫枝心头猛烈一跳,听到这二字,这么多年积累的委屈尽数如冰山融化般,眸子登时湿了:“郁哥哥,是我,我……我一直在等你。”
眼前的郎君生得俊美清雅,如谪仙般让人不敢直视,但于绫枝,这张面庞,这道声音都丝毫未曾更改,一声枝枝,便能让她瞬间放下所有戒备提防。
绫枝含着哭腔的声音让陆郁心尖一颤,明明周遭人声渐渐喧哗,可他的眼里,却只剩绫枝一人。
若他早日来江南,枝枝便不必遭遇别离,陆郁心中涌起愧疚疼惜,从今往后,他定护她一世周全。
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到周遭人此起彼伏的请安声。
绫枝回头,高高在上的肩舆迎面而来,座上人一身玄色绣金长袍,极俊美的面庞神情冷漠,俊眸微垂,如神明般俯瞰众生。
恰是前些时日寄居在自己家中的“郁哥哥”。
知晓自己认错人,绫枝腿一下子软了,如幼年时犯了错误般,无意识地往陆郁身后躲了躲。
时隔多年,她仍对他全然信任。
周遭人纷纷跪下请安,坐在肩舆上的年少储君面如沉水,矜冷尊贵,他未曾理会周遭之人,只掠向躲去陆郁身后的绫枝,薄唇紧抿,深邃的眸子仿佛幽冷深潭:“怎么?二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