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身旁女孩不断贴近的温度,和拂过脖颈似有若无的气息,江听手中的小刀不动声色地顿了一顿。
他再次停下动作,与近在咫尺的黎棠对上视线。
眉头微皱,似是在询问。
黎棠则是笑了,眼如弯月,笑意璨烂。
“我就是忽然发现一件事,挺严重的。”
“刚才跑出来跑得太快,忘拿家里钥匙了。”
“所以,你多收留我一会呗?”
江听听完,直起上半身,不着痕迹地拉开跟黎棠的距离,再顺手抓起一把用过的铅笔塞到黎棠手里。
“看你表现。”
黎棠:“……”
就这样,黎棠坐在小板凳上,削了不知多久的笔。
削完铅笔还有炭笔,削完中炭削软炭,削完软炭削硬炭——
而这些笔的主人早就不见了,临走前倒是好心地开了房间的空调。
黎棠一直觉得上天是不公平的,就比如江听,既给了他绘画的天分,又给了他聪明的大脑。
还有那张看着冷感却惹人注意的脸。
从小到大,喜欢江听的女孩子很多,收到的情书堆了一摞又一摞,但他除了画画和学习,就没把其他事放在眼里过。
艺术家的清冷和高傲,他与生俱来。
但艺术家那些敏感、细腻、忧郁,他一项都没沾上。
十七八岁的年纪,散漫不羁,恣意桀骜,还有点不近人情。
就比如现在。
黎棠削完最后一支炭笔,底下的垃圾桶都快满了。
手腕酸痛,她忿忿丢下美工刀,心疼自己脏兮兮的手。
虽然她经常帮江听削笔,但总归没有江听熟练,指尖不可避免地沾上一层黑。
这时候,江听回来,带进来一瓶可乐。
红色的易拉罐在黎棠脸颊上碰了一下,黎棠下意识躲开罐身带来的冰凉触感,抬头看着江听。
江听也正看着她,垂着眸,居高临下。
细碎的黑色刘海垂在额前,利落五官表情淡淡的。
对视须臾,黎棠冲江听展示自己手上的铅笔灰,表示自己不方便。
江听动动唇角,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不耐情绪,单手握着可乐罐身,中指勾住拉环。
砰一声,甜腻的气流冲出瓶口。
然后,他把可乐递到黎棠嘴边,喂她喝了一口。
“你削笔,我还得伺候你。”他懒懒道。
黎棠咽下透心凉的可乐,不甘示弱:“是我给你削笔,我在伺候你。”
江听轻笑一声,收回手时,黎棠忽然抓住他手腕,鼻尖靠近,在他身上闻了闻。
然后她诧异又震惊地抬头问:“江听,你抽烟了?”
江听皱了皱眉,否认:“没有。”。
“你骗人,我对烟味最敏感。你这半年出去学什么了,竟然还学会抽烟!”
黎棠非常确定自己闻到了烟草味,虽然非常非常的淡。
她怕江听逃跑,立刻拽住他手腕,伸手就往江听的裤兜摸。
江听直觉地往后退,用另只手去挡。
“你干什么——”
“你口袋里肯定有证据。”
“说了没有,别摸我——”
“没有就别躲!”
江听不可能不躲。
黎棠毫无章法地在他裤兜乱翻,她骨架小,手也小,指尖和手掌仿若带着细密电流,隔着布料穿透皮肤。
少年心潮如海面,猝不及防被激起浪涛。
他越躲,黎棠就越靠近,搜完一边,搜另一边。
江听躲不掉,往后退,却与黎棠的步伐撞在一块,他没站稳,往后摔下来。
黎棠因为拽着他手腕,也跟着受力摔下。
握在江听手中的可乐打翻,溢出来的液体打湿了两人衣服。
黎棠是从小板凳上摔下来的,刚巧就摔在江听腿上。
她趁机松开江听的手腕,坐住他两条腿,用体重桎梏着他,再两手并用地翻他裤兜。
江听没来得及反应,兜里的东西就被黎棠翻了出来。
一包拆开的烟,一只打火机。
黎棠看看手上的东西,再看看江听。
外头炙热的日光照亮她的脸,吊带背心的肩带紧贴纤瘦肩背,肩带以下胸口起伏。
她微喘着气,满脸得意,说了四个字:“人赃并获。”
而被摸了个遍的江听,只是躺着看着她,漆黑的眸暗藏别样情绪。
喉结滚动,气息略沉。
之后颓败又无奈地把头转向别处,避开黎棠的目光,重重呼了口气。
打翻的可乐罐已经滚到一边,洒出的可乐在地板上消着泡,空气中满是可乐黏腻的味道。
外头嘈杂的蝉鸣声声入耳,好似将这个夏日团团困住,逃不开的闷热。
少年反应过于直接,江听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个夏天的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