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闻言不再作声。
另一厢,屠荣和林风也结结实实哭没了体力,小脸惨白可怜。不过,堆积胸臆的负面情绪也随着哭声眼泪发泄出去,精神头倒是比之前好了点儿。林风抬袖擦了擦泪水。
闷着声道:“让恩人看笑话了。”
“无妨,人之常情。”看着满脸血痕的林风,青年抬手在腰间摸了摸,摸出一支瓶子丢过去,“拿去,效果不错,免得留下疤痕。”
眼泪咸的,这么哭都不疼吗?
他看着都觉得疼。
屠荣唇瓣翕动嚅嗫数下,愣是说不出道谢的话。这位大哥哥的确是救了他,也帮他收殓爷奶和阿娘的尸体,免于曝尸荒野当孤魂野鬼的下场,还将他阿爹尸骨还给了他……
但——
他一脸倔强,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恩是恩,仇是仇。他不会对青年生出恨意,但也实在无法去感激一个叛军首领!所幸青年对此并不在意。处理好事情,青年心情好了点儿,上马挥手,带兵返回大营。
行至半路,晨曦渐明。
微暖的光落在脸上,青年遥遥望向大营方向,还有更远处仅剩模糊轮廓的孝城城墙,幽叹。
日升月落,昼夜交替。
再漆黑的夜也有迎来光明的时候。
但此处人间不同,黑夜始终笼罩人心。
青年对着朝阳感慨了会儿,哂笑,扬鞭驾马回程。不出意外,大营门口又碰上了那位阴阳怪气的义兄。他讥笑青年外出半夜毫无所获,青年连多余的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
义兄被如此忽视,心里极不痛快。
青年又道:“义兄对此事如此感兴趣,不如去跟父亲以及使者说一说,差事交给你去办?”
义兄阴鸷眼神穿过人群,落在林风与屠荣身上,准确来说是林风一人身上,不知想到什么,笑得意味深长。这眼神看得林风如芒在背,给她的感觉酷似那条盯着她的毒蛇。
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义兄恶意满满:“你大晚上带兵出去,天亮才回来,也不是无功而返啊。为兄就说呢,为什么你总不肯要父亲赏赐下来的美姬。原来喜欢这种生嫩苗子,不喜欢年纪大的。”
青年脸色一沉:“义兄慎言!”
义兄不悦。
仍觉得青年是在假清高。
家里那个老东西,对眼前这野蛮子宠爱到了什么程度?有一回,有下属为了讨好老东西,在一回酒宴上敬献一对姝色无双的双生姐妹花。老东西年纪大了,对女色不算热衷也不算冷淡,旁人主动献上来,一般情况下不会拒绝,更何况是少有的绝色双姝!、
身材相貌、舞艺才,无一不绝!
哪怕不自己收用也会赏赐给心腹。
老东西喜欢,他也喜欢。
不待他开口向老东西讨要,只因野蛮子抬头多看了两女一眼,老东西便大方将两人都赏出去——当然,最后被野蛮子拒绝了。
轮到自己开口讨要,却招来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眼睁睁看着两女成了老东西后院姬妾。
义兄内心颇为不平。
老东西多少岁了?大把年纪、半截身子入土,一年下来还能给他折腾出两三个弟弟妹妹!
“慎言什么?你我兄弟,什么话不能说?”青年义兄哈哈大笑,“既然你喜欢这样的,回头为兄给你留意。瞧你找的这生嫩苗子,面皮伤成这样,一旦落疤了,看着不糟心?”
青年沉着脸色,听了义兄一通阴阳怪气。
待后者叭叭够了,青年沉着脸色带兵离开。
兵马从青年义兄身边掠过。
隐约的,他感觉某种让他不适的注视。
循着直觉看过去,并未捉到目标。
义兄冷哼一声,甩袖走人。
回到自己的营帐,青年对屠荣说道:“你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还以为你会沉不住气冲上去与他拼命。若那般,我只能给你个痛快了。就是玛玛那边追究起来不好交代。”
屠荣忍着恶心咽下口中弥漫的血腥味。
方才为忍下灭门之仇,他将自己舌尖咬破,靠着疼痛压下内心熊熊燃烧的滔天怒火。哑声切齿道:“我会亲自拧下他的头!”
青年只是笑了笑。
评价道:“这个志向……还行……”
心知这只是口舌之利。
拧断那位义兄的脑袋谈何容易?
那位义父还活着呢!
待帐内只剩她、屠荣和救命恩人,林风忍不住问:“恩人可知奴家郎君在哪?若方便,可能将我们送去与郎君会合?”
青年想了想,道:“不能。”
林风心中咯噔一下。
青年道:“玛玛现在多半在孝城吧?我若是派兵过去联系,一旦被人抓住把柄,一个‘通敌’的罪名扣下来,那就不是几十军杖能揭过去了。尔等暂且安心在这里等着……”
林风动了动唇。
说不出强求的任性话。
军营内的士兵全是叛军装扮,她便知道搭救他们的恩人是叛军阵营将领,深陷豺狼虎豹的老巢,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林风正发愁出神,一颗滚圆的龙眼大珍珠滚到她脚边。
林风颇为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