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后,众人已聚集在围猎场。
文臣不会骑马射箭,便大多坐在观前台陪同小皇帝一起围观狩猎,武将们则是一身束衣戎马,随时待猎。
外族亲使们,也不乏想要一展身手之人,在一振族光的同时,也能同小皇帝讨些新年的赏钱。
狩猎未始前,因小皇帝气度和顺,并无阴郁之色,众臣少了些畏惧,与他同处一处也尚显自然。
然不知时起,人围突现不速之客,众臣松懈之心忽又提起。
只见起猎营外,两名侍卫押着一位面色肃冷的男子朝围营内走来。
他束着高高的冠发,身着玄色轻骑束衣,冷冽的面庞不怒自威,众人不禁浑身一冷,犹如贴近了寒窟。
说起他那一身衣裳,并不同于普通的服饰,似是剪裁于龙袍所剩的昂贵布料,毕竟小皇帝惯爱玄衣金衫,这整个楚国皇宫,除了端王宫中人能着色泽相近些的衣裳外,倒还未能有人能与小皇帝穿戴如此近似的佩饰,可见此人深受小皇帝宠爱。
只是众人有些不明,小皇帝既看重他,为何还要侍卫绑了他的双手,押着进狩猎场。
不过很快有人便从他那一头微卷的棕发上醒神,此人不正是那日贺年宴上,被迫跪在王榻旁的大将军,郑国的那位杀神么?!
那日浓妆遮面,只觉滑稽,今日他衣冠肃正,露出庐山真面来,只叫人可惊又可惧。
众人还在惊诧,袁沃瑾已被压至了楚怀瑜面前,见人近前,尉迟睿吩咐两名侍卫:“松绑吧。”
内臣外戚听此,纷纷跪倒一片:“陛下——”
见一众大臣似是他要寻死一般吓得心惊胆颤,楚怀瑜无奈地抚了抚额:“罢了,还是绑着吧。”
众臣这才松了口气。
楚怀瑜从座上起身,与此同时,尉迟睿从袖中取出一枚令签递到他身前。
楚怀瑜接过令签,在手中辗了辗:“可瞧见朕手中这枚令签?”
众臣闻声抬头,只见小皇帝手中把玩着一枚铸金打造的金牌,上面刻着一个“免”字。
楚怀瑜环视一圈,道:“今日谁能取走它,这免死金牌朕便赏了他,此外另赏三百两黄金。”
免死金牌?三百两黄金?!
三百两黄金可谓是楚国朝臣一整年的俸禄啊,便是宰相,一年的金银俸禄也不过才二百两,况且除楚国如此阔绰外,那些个小族族臣的俸禄一年不过才五十来两。
这等诱惑,直教人垂涎欲滴。
见众人面露喜色,楚怀瑜随后将手中的令签塞入袁沃瑾领口内:“需得从袁将军手中夺得。”
众臣:“……”
以战俘为饵,以金银为诱,惑使群臣相逐,未免有些荒唐。
外臣们纷纷暗自摇头叹气,这楚国小皇帝虽外貌清俊无伦,但内里却包裹着一颗暴戾的心,视人命为玩物,无视忠臣的劝谏,忽却亲族的良言,只顾心中所快,除已之不悦,国有此君者,可谓是民之不幸。
民之不幸呐!
面对众臣敢怒不敢言的别扭神态,楚怀瑜只当不闻,辰时尤老将军从他帐中出去时,那副僵硬的表情定是叫这些候觑的臣子们都瞧在眼里,此刻他们也只待尤老将军上前发话,说些什么。
然而面对群臣的期许,众望所归的尤老将军只是面无神情地立在小皇帝对侧,如一座枯朽的树桩,忠贞愚固地守着小皇帝的安危,目无神色。
众臣只觉心痛,连向来敢言敢谏的尤老将军,也服拜在了小皇帝的昏庸之下,可悲可叹。
见群臣的目光时不时瞧向尤暨,略有惋惜和不甘,楚怀瑜神色生出几分冷意:“各位爱卿可是对朕立下的规矩有异议?”
听到小皇帝的警示,伏跪在地的将臣们纷纷敛回神色:“臣等无异。”
“既无异议,”楚怀瑜转头望向身前的人,“便替这位袁将军松绑吧。”
众臣倒抽一口凉气,纷纷跪退三步。
一双凤眸以惯用的冷意半垂着眼,俯视着比自己矮上一截的小皇帝。
楚怀瑜:“……”
敢以这种姿态居高临下轻睨他楚怀瑜的,普天之下,除了这乖张逆徒之外,没了谁。
此刻他倒也不在意,只管催促两名迟迟不敢动手的侍卫:“还不给大将军松绑。”
两名侍卫顾及地瞧了瞧人高马大的袁沃瑾,向尉迟睿投去求助的目光。
尉迟睿也觉不妥,曲身面向楚怀瑜:“陛下,入了猎场再替他松绑吧。”
楚怀瑜未做反驳:“依你所言。”
而后转身回座。
尉迟睿直起腰身面向群臣,道出余下的规则:“这猎场中藏有一枚旌旗及一匹雪域豺狼,旌旗、雪狼、免死金牌,凡获其二者则为此次狩猎大会之冠。”
众臣还在方才的计量以及躲避那一身戾气的袁将军的动态中未醒过神,又听及余下的规则,心中盘算的胜券霎时又坠落一分。
此时,尉迟睿又道:“这旌旗不可破损,雪狼不可所伤,至于这免死金牌——”
他看向袁沃瑾,随后笑道:“只需留个活口。”
参猎者们抿唇不言。
活口,谁给谁留?
规则道完,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