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中忽踏末后一关, 方达三身四智合一之理,物我一如本空之道,庆快平生……”
婉襄与富察氏一同路过九洲清晏之别室,便听见室中雍正洪亮的声音。
婉襄静静听了一会儿, 便笑着望向富察氏, “上回在圆明园中赏了玉兰, 惋惜花落, 回来这个人就疯了。说什么‘年少时参透的, 如今反参不透’,如今又在开法会了。”
这当然只是开玩笑而已,雍正年少时便开始学佛,是中国帝王之中唯一真正亲参实悟,直透三关的大禅师。
“说来雍正五年时,黄河水清, 蒙古王公前来朝贺, 请求诵经祈福, 虔诚佛事。皇阿玛而还将自己比作‘释主’,令蒙古人信奉, 把朝中的大臣们都吓得够呛。”
其实这个时期的欧洲政权也都是宗/教渗透入政/治, 他们也信仰君权神授,不过这种方式在人口众多的中国还是难以推行的。
婉襄也始终觉得痴迷宗/教并不是一件好事,尤其这时候大多数的民众仍然没有读书, 便更容易被其中的一些教/义蛊惑。
雍正大约也是这样考量的,害怕百姓因他之故盲目信佛,所以登极近十年,几乎绝口不提佛事。
不过如今他登极已届十年,海清河晏, 又开始热衷起这些事了。
雍正举行法会,参会者有许多僧、道,也有俗家弟子,其中有十四人都是雍正的爱徒。
分别为爱月居士庄亲王允禄、自得居士果亲王允礼、长春居士宝亲王弘历、旭日居士和亲王弘昼、如心居士多罗平郡王福彭、坦然居士大学士鄂尔泰、澄怀居士大学士张廷玉、得意居士左都御史张照、文觉禅师元信雪鸿、悟修禅师明楚楚云、妙正真人娄近垣、僧超善超水、僧超鼎玉铉、僧超盛如川。
婉襄笑起来,“没想到给宝亲王与和亲王取了这个号,倒都用来听万岁爷的法会了。”
她们继续往前走,打算到九洲清晏以北的后湖边坐一坐。
三月是草长莺飞时节,虽然没有江南烟柳,但北地胭脂亦有可赏之处。
永璜和永琏形影不离,嘉祥也追着他们要折柳枝,只有兰牙迭陪着她们坐在岸边的石桌旁。
“说来王爷正式得到爵位也有一个多月了,皇阿玛还并没有精力出言谈及侧福晋之事,禾晏也服侍王爷许多年了,但愿她最终能得一个好结果。”
婉襄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宽慰富察氏,“万岁爷其实于这些事都有计较,你又何必这样着急,是禾晏自己着急么?”
富察氏摇了摇头,“那倒不是。我只是想着反正都要给的,不如彼此皂碟确立名份,也省得有人私心渐生,反而不妙。”
似乎话里有话。
“是又有人对你们做些什么了吗?”
富察氏的神色晦暗不明,“这话我也只对你说,前几日有人在兰哈玳平日喝的药里动了手脚,幸而是及时发现了。”
婉襄眉心就是一跳,下意识地道:“下毒?”
富察氏摇了摇头,“倒并不是下毒,只是减少了几味关键药材的分量。你也知道的,每日用多少药,都是太医仔细斟酌的结果,若是分量少了,这一碗药也就无用了。”
“所以兰哈玳的病情总是反反复复地不见好,也许那个人早就在暗地里动手脚了。”
婉襄轻轻地叹了口气,“她们不会又在责怪你吧,觉得这件事和你有关?”
“只要王爷和额娘信任我,我也就没什么可害怕的。也所以我才说,巴不得早些确立了名分,也省得有人再动歪心思。”
但哪有那么快呢,高氏的侧福晋之位是雍正十一年时雍正赏给的,那拉氏也是那时才进宝亲王府邸的。
她不得不提醒富察氏一句,“此时对富察格格下手,说来不也正是为了侧福晋之位。她毕竟为宝亲王诞育了长子,在旁人看来,也总是她更有资格。”
“你与宝亲王向禾晏透露过要立她为侧福晋的意思么?”
富察氏仍旧摇头,“皇阿玛诸事都亲力亲为,立侧福晋不算小事,王爷的意思也是要等皇阿玛示下。”
“作不得准的事情,此时便透消息给她,恐怕她将来空欢喜一场。”
婉襄心念一转,“其实前几日万岁爷倒是同我提起过禾晏的父亲,说若是她服侍宝亲王不错,便将她提拔为侧福晋。”
“伯塔月,你不妨将这消息透露给她,而后再看看结果。”
若是高禾晏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便不再有人对兰哈玳下手……
“可是……”富察氏忽而明白了婉襄的意思,“婉襄,你真的觉得……”
“我觉得什么都没有用处,只是万岁爷既然当着我的面这样说了,他知道我同你交好,未必有让我保密的意思。”
“万岁爷是金口玉言,前朝高斌得力,她的确不用愁没有来日。”
婉襄这样坚定,富察氏虽仍然有些不愉,也应承下来,“我会回去同王爷商量的。”
她们说话,小孩子们嘻嘻哈哈地在宫女的帮助下折了些柳枝下来,嘉祥一颠一颠地跑到婉襄身旁,把柳枝交给婉襄,大声道:“要!”
之前婉襄用柳枝给她编过一个简单的花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