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懋嫔?”
在雍正的反问之中, 婉襄也皱起了眉头。
懋嫔都已经过世一年多了,似宫中这般事, 怎么还会与她有关?是管事之人看人下菜碟, 不给懋嫔从前身边的宫女嬷嬷活路么?
“正是。”
熹贵妃语气坚定,“懋嫔过世之后,她身边的其他宫女都随她去了田村殡宫, 唯独于嬷嬷那时病重,并没有能够跟随一同出去。”
“而后病愈,亦无人问津,因此便一直留在宫中, 在浣衣局中做一些活计。”
这发展似乎有且奇怪, 但好似也是合理的。
雍正仍然望着熹贵妃, “于嬷嬷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做什么?更何况以于嬷嬷的能力, 自己也不过在浣衣局中, 又如何能将旁人塞进坤宁宫?”
“万岁爷容禀。”
熹贵妃语气不亢不卑, 看她的神情,则更像是胜券在握。
“万岁爷应当还记得, 懋嫔在时, 每日都要用一些祭神肉, 是从您的肉份之中拨出来的。”
“而因懋嫔久病,饮食时间不定,咸福宫中有小厨房专为她做膳食。每日都从坤宁宫中直接取肉,久而久之, 咸福宫中的人也就当然同坤宁宫中的人熟悉了。”
这只不过是论述了于嬷嬷做这件事在基础条件上的可能性。
“顺藤摸瓜摸出来的人是于嬷嬷, 臣妾自然也知道她没有这样大的本事。两个人都咬死了不松口,旧人毕竟是旧人,不好太不客气。”
“臣妾便对小礼子用了刑, 几道刑罚加下去,小礼子松了口,说他似乎见过宁嫔身边的种绿同于嬷嬷在一起谈起这件事。”
在听闻熹贵妃对太监用刑的时候,雍正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而婉襄关注的则是,这件事果然牵扯到了宁嫔。
“而自八月起,于嬷嬷就不在浣衣局做活了,转而回到了咸福宫中清理殿宇。将她从浣衣局调出来的人,也正是宁嫔。”
雍正当然是不会轻信的。
“宁嫔如今也协理六宫,何必要帮着这些奸邪小人做这样的事,熹贵妃所查之事是否有误,莫不是那小太监胡乱攀咬。”
熹贵妃给那图使了眼色,她很快就拿出一张供词,恭恭敬敬地交给了雍正。
“臣妾也不愿相信是宁嫔指使,但这太监受了这样多的酷刑方才吐出宁嫔,应当有几分可信。不如万岁爷着人将宁嫔传过来,彼此都将话说清楚,也就好了。”
雍正仍然是将信将疑的态度,可眼下这情形,当然也只有将宁嫔传过来对质这一条出路了。
“苏培盛。”
不必雍正再说下去,苏培盛已然明白他的意思,很快便从养心殿中退了出去。
殿中人都安静下来,只东暖阁中偶尔传来嘉祥醒来哭泣的声音。
这沉默,一直持续到宁嫔迈入养心殿中方才结束。
“给万岁爷请安,给熹贵妃娘娘请安。”
婉襄的注意力先时一直放在啼哭不止的嘉祥身上,听见宁嫔说话的声音,方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自然也要同宁嫔行礼,一抬头,恰好与宁嫔对视,此刻的宁嫔,便如皇后刚刚崩逝时一般憔悴。
可前几日孝敬皇后月祭,宁嫔分明不是这样的……那就说明她红肿的眼眶,沙哑的嗓音都不是因为孝敬皇后的事。
是为了什么?
“宁嫔这是怎么了?协理六宫,将宫人们都整治得服服帖帖的主子,难不成还能被旁人欺负?”
九子墨之事后,熹贵妃和宁嫔之间的矛盾便摆到了台面上,因此熹贵妃这样肆无忌惮地当众嘲讽宁嫔,也不必担心被雍正误会什么。
宁嫔也不甘示弱,“嫔妾行得正,坐得直,即便对宫人施以惩戒,也都是因为他们犯错在先,何谈‘欺负’?”
“更何况……更何况有些事非人力可左右,只是熹贵妃娘娘尚且没有经历而已。”
熹贵妃轻嗤了一声,摸了摸她镶珠嵌宝的护甲,“宁嫔可知,今日万岁爷与本宫传你过来,是为了何事?怎么不见种绿姑娘?”
提到种绿,婉襄并没有从宁嫔眼中看见慌张。
她只是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两行清泪从她绝美的脸庞上飞速流下来。
“熹贵妃娘娘要找种绿做什么?是又想好了构陷嫔妾的花样么?恐怕不能如您的愿了,因为种绿……种绿她死了。”
种绿死了?怎么会?
婉襄根本就没法掩饰她的震惊,而熹贵妃一下子就坐直了,“种绿是怎么死的?”
宁嫔的话不是对熹贵妃说的,而是对雍正。
“数日之前,嫔妾偶感风寒,卧床不起。种绿日夜照顾嫔妾,不幸也得了病,不得不去下房之中休养。”
“紫禁城中已然下雪,下房中寒冷。种绿在屋中点了炭盆,又将门窗关得太过严实,不幸……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宁嫔说着这些话,似乎难以承受,整个人摇摇欲坠起来。
幸而是她身边另一个宫女眼疾手快,将她搀扶住了。
雍正心中虽然不愉,但仍旧以眼神示意苏培盛,让他为宁嫔新加了座椅。
宁嫔坐下来之后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