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槿站在窗前,一边喝着热茶,一边拿着那张被揉皱了的海报。
那是她的照片,有人在上面划去了她的眼睛,写下来各种恶毒的,诅咒她去死的话。
她这一次把海报撕碎了,再扔到垃圾桶里,就再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夏城下了大雨,三月惊蛰,她听了半下午的雷声。
电脑里循环播放着新闻,英国刮起了飓风,所有伦敦的航班全部停航,数万旅客滞留在机场。
陆放峥回不来。
程歆刚刚从手术室中出来,又在电话里和她唠叨。
“小槿你知道吗,豆瓣昨晚突然出现好多帖子替你澄清,说孟禾是因为耍大牌才被换掉的,根本就不是因为你。”
“两边的人吵得热火朝天,一会儿的功夫都快刷出五千楼了。”
司槿还不知道这件事,她一面思索着,一面望着雨景放空。
“是你发的帖子吗?”
下一秒她就感受到了程歆在电话那头的无语。
“拜托,你觉得我有那么大本事让那么多人下场吗,活人水军可是很贵的,要真是我的话,那你可得给我结账。”
“总之现在孟禾的粉丝都没时间骂你了,都在骂安仪。”
司槿忍不住笑起来,好像只有在和程歆说话的时候她才能这样轻松。
程歆从前说的没错,是她维持着她身上的“烟火气”,让她像一个有正常喜怒哀乐的人。
“是安仪,只能是她了。”
陆放峥不是安德烈,他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也不会做这样在他看来没有必要的事。
司槿走回沙发前,在上面躺下来,随手拿起一本书。
“我想休息一下,你已经忙了一晚上了,就不想回家睡觉吗?”
程歆的声音仍然是兴奋的。
“我现在完全安静不下来,昨天夏城医院里的医生完成了一项壮举!鉴于你也听不懂,我就不和你详细说了。”
“不过这个手术很容易有一些并发症,所以还要继续观察。”
“你家离医院太远了,这几天我就在医院附近的酒店休息。不过,如果你需要我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司槿无声地点了点头,挂断了电话。
这种时候她没法睡着,她看了书籍的封面,是张爱玲的《金锁记》,这样的书,应该是程歆带来的。
她静静地看了一个下午,手机的屏幕亮起来,“陆放峥”三个字出现在她视线里。
司槿接起电话,她听见了陆放峥那一边同样的风雨声。
“我看到英国飓风的消息,你好好地呆在房间里,不要出门,知道吗?”
她知道英国的飓风天是什么样的,坐在希尔斯堡窗前,雨水被大风织成了不会断裂、长度永恒的丝绸,从窗户上悬挂下来。
天晴之后,花残香消,花园里一片无法拯救的狼藉。
她不需要他的安慰的,也完全能够理解hillsborough的决定,他的决定。
陆放峥沉默着,没有说话。
她想了想,“我读书给你听吧。是我刚刚看到的。”
没有等到陆放峥的拒绝,她轻轻地念起了书中的文字,像在希尔斯堡的时候,像他在她身旁。
“他独自一人坐在房中,里面是金沙金粉深埋的寂静。外面风雨琳琅,漫山遍野都是今天……”
司槿听见门铃响了。
她赤着脚走到门边,不知道门外等待着她的是什么。
抱着一大束红色的山茶花的陆放峥走进来,她愣了一下。
“你不是回不来的么?”
陆放峥把那一束花放到了她怀里,茶花的香气淡而无言,他也静静地望着她。
对视片刻之后司槿一只手攀住了他的脖颈,踮起脚尖,献上了她的吻。
陆放峥比她更快地沉溺,他揽着她的腰,不断进攻,而她不断后退,一直退到了卧室里。
司槿仰面躺在床边,陆放峥短暂地松开了她,用力地关上了卧室的门。他在释放着某种怒气。
“为什么会送我山茶花?”
泡完澡,司槿穿着她的睡袍,把山茶花一枝一枝地插到了玻璃花瓶里。
陆放峥意态慵懒地躺在沙发上望着她。
“是middlemist's red,两百多年前,一个名为middlemist的英国人,把它从中国带到了英国。希尔斯堡终于种出了它。”
在他终于找回她的时候,middlemist’s red第一次开在了希尔斯堡的花园里。
在他心里,这是某种预言。
司槿回过头去,他们彼此对视着。
“英国刮起飓风,光光是希思罗机场也滞留了数万旅客,你是怎么回来的?”
这不是有钱就能够做到的事。
陆放峥原本的那种慵懒顷刻之间荡然无存,他似乎莫名地受伤。
“在飓风之前,我就已经回来了。”
“那你昨天……”
司槿想起昨夜,没有再问下去。
她收回了她望陆放峥的目光,把最后的两枝山茶花放进了花瓶里。
陆放峥仍然坐在沙发上,《金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