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衙役见自家县令久久不说话,低声道:“大人?”
许县令回过神来,朝他们摆了摆手,说道:“行了,没你们什么事,回去吧。”
那两个衙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不敢顶撞县令大人的话,互相对视一眼,躬着身退到了衙门口。
小言她娘胆战心惊地贴在墙角,后背都快和土灰融为一体了,依然没等到许县令一句赦免的话。
“那个……”
许县令看了她一眼,女人立马从善如流地接上了后面的话:“奴家姓郑。”
“哦,郑氏,那池云有没有告诉你,他为什么要租那块地?”
郑氏张着嘴,哑然片刻,实在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大人,我……我这不是着急租出去,没仔细问。”
许县令打量着这位一身农户装扮,皮肤被日光晒得黝黑粗糙的女人,心里大致有了底。他把那张契据收进怀中,脸上堆起几道慈祥的褶,笑着说:
“我知道了,这东西先放我这儿,明天你们再过来登记。”
女人没等到县令大人的雷霆之威,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她紧张地应下许县令的要求,顶着如芒在背的注视,撒丫子逃离了县衙。
那一头,容骥拉着池亭雨跑过两道巷子口,没听见身后追兵的声音。他俩躲在一处矮墙下,容骥瞧着面前这个不争气的货,立时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撞那么大个胖子身上?”
池亭雨无视了容骥这个落魄皇子对在任县令的不敬,他摇了摇头,苦笑道:
“没什么,在学堂上一天课上累了,你也不让我坐下来喘口气。”
容骥无缘无故背了一口黑锅,内心深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他冷笑一声,顺着刚才那条路望去,正好望见小言他娘着急忙慌地往这边赶,容骥拽了拽池亭雨的袖子,示意他往外看。
“她身后好像没跟着那群衙役,是不是已经解决了?”
池亭雨捏着下巴思忖片刻,转头看向小皇子:
“殿下,要不然……”
他这欲言又止的态度让小皇子瞬间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池亭雨看了眼那女人的方向,笑着说:
“反正得罪人的是我,那些人也犯不着跟个孩子计较,麻烦您跑个腿,把郑氏带过来,行吗?”
容骥觉得自己跟这人在一起简直倒了八辈子血霉,他狠狠瞪了池亭雨一眼,不情不愿地从墙根溜出来,一路小跑到了郑氏面前。
郑氏在路上的时候就觉得心慌,尤其县令知道对方是池云后,脸上那种若有所思的表情,简直哪哪都透着诡异。
她一边想池亭雨是不是在朝中得罪了什么人,一边紧张地向后望,没留意身前的动静,直接撞在了容骥身上。
一大一小两个人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个趔趄,双双坠地,当着路上诸多行人的面,摔得四仰八叉,有失风范。
池亭雨就躲在墙根后面,眼睁睁看着十一殿下受此奇耻大辱,牙根一酸,嘴里倒抽一口凉气。
完了,这笔账是彻底抹不掉了。
郑氏就像只受惊的鸟,落地瞬间就吓得从地上爬起来,低头看向身下的人——
刚才在池亭雨身边的那个孩子此刻正躺在地上,摔得晕头转向不分东西,漂亮的小脸蛋上沾着灰,活像在泥里滚过一遭的小狐狸。
郑氏立即站起身,搀着小皇子的胳膊,把人从地上扶起来,放在路上摆直了。
容骥迷迷糊糊地看着她,想起自己的使命,开口道:“啊,你……”
郑氏一看见他,心里的苦水就顺着血管往外冒。她打断小皇子支支吾吾的话,当先道:
“孩子,你知道你们学堂的先生是什么人吗?”
“啊?”
容骥疑惑不解地看着她,心里想:“我怎么不知道,那就是个骗人不打草稿的大尾巴狼!”
只可惜身份这种敏感的东西,拔出萝卜带出泥,跑得了池亭雨也跑不了自己。
容骥干脆装傻装到底,反问道:“他不就是给我们教书的先生吗?”
郑氏叹了口气,颇为不忍地拍了拍他的肩:“你说的是,是我冒昧了,你那位先生到哪儿去了?”
容骥正愁找不到借口把人带过去,没想到这人居然主动上钩。他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指了指隔壁那个破墙根:
“先生在里面休息呢,您跟我来。”
郑氏一脸狐疑地跟在容骥身后,穿过街道密集的人流,走进了偏僻狭窄的小巷。
刚拐到池亭雨藏身的地方,一个人立即从身后压住郑氏的肩膀,把她整个压在了墙根底下。
郑氏惊恐地回头,见池亭雨满脸笑意的看着自己,温柔的含情眼中没落下半点焦急,连音调都和平常差不多:
“这一趟辛苦您了,县令大人没有为难您吧?”
为难倒是没为难,但池亭雨这样怎么看怎么像做贼心虚。
郑氏更加坚信了自己的猜测,她防备地向后挪了几步,低声道:“池先生,您为什么要租我家地?明明平日里待在学堂,根本没空打理。”
郑氏不知道被许县令灌了什么迷魂汤,池亭雨蹙起眉,摆出了和小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