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窗外有攀岩而上的凌霄花开得正盛,一簇一簇地紧密相连,分外娇艳。
趴在窗棂台前小榻的朝云,眼皮垂着,素白的指尖落在台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指骨上的玉石戒指敲着檀木。
清脆的响动一点点地扩开,屋檐下立着的冬泱瞧了春莺一眼。
“郡主这是怎么了?”
“自打前两日从北镇抚司回来便这样了。”
冬泱似懂非懂地点头,又想起昨儿个燕淮交代自己的事。
“可是燕家世子爷不是给咱郡主逗开心了吗?”
她寻思着,这几日燕淮搬到暮云轩的奇珍异宝,都得买座都城上品房屋了。
可见咱们小燕爷对郡主的上心程度。
说到这,春莺又想起了朝云望向周焰的目光,眼皮一垂,揉了揉冬泱懵懂的小脑瓜,虚叹一口气。
“春莺。”
窗棂处的秦朝云扬眸朝屋檐下的二人出声。
“郡主,有事要吩咐?”春莺步子加快,来到朝云跟前。
朝云眸珠一动,侧身起来一些,倚着身旁的垫子,朝春莺招手示意她靠近一些。
女子低垂着眼睫,日光晒过她雪白的面颊,衬得她本就薄如蝉丝般的眼皮,更为白皙剔透,可瞧见她细细的青色经脉。
一番嘱咐后,春莺面色为难地应下了,旋即又开始思虑着应当派何人前去。
午后未时刚过,北镇抚司里当值强度地各种案宗要理、凶犯要审,确然是没有午憩可言的。
外头的青石板路上,打马而归一行朱红飞鱼服的男子,为首的男人固得很紧的乌纱帽下,一双眼眸冷得结冰。
他胯/下一翻,袍角掀动间,从马背而下,动作只能用凛捷形容。
身后紧随着的便是周齐,周齐的面色也跟着有些低沉。
一行人跟着入了抚司内,周焰径直便要往暗狱里头去,周齐在身后垂着眼还是启声开口:
“主上,您分明知晓那些朝臣对您颇有重议,您又何必非要揽下这门差事,日后又免不了被他们上奏弹劾……”
周焰长挺的身姿走在前头,他的眸色不为所动,只淡声地回他一句:“陛下需要锦衣卫。”
他比谁都知道,陛下此时需要锦衣卫,所以那些朝臣再如何不满,陛下至少现在还会保他。
这话使得周齐偃鼓息旗了,一行人方行至那暗狱外的游廊处,一旁便急急地跑了一名锦衣卫。
来人朝周焰躬身拱拳,“主上,方才长明郡主家的小厮来过了,郡主说夏日炎热,主上平日办案辛苦,特意熬了清凉小饮给主上。”
周焰原本蹙着的眉心,闻言后好一阵地静默,他垂着睫,窥不见神色。
半晌,禀告地锦衣卫都有些心惊寻思,是否不该接受长明郡主的东西的时刻,便听周焰开了口。
“亲手熬的?”语气带了一些质疑。
锦衣卫愣了一瞬,结磕地“啊,是。”了一声。
又掀动眼皮,大着胆子补了句:“现已搁在您的桌案上,郡主嘱咐您一定要喝。”
自那日她气冲冲地从他跟前走后,似乎便再没听得她什么消息。
他蓦地想起那双手,那日落在他的帽檐、衣襟处,雪玉一般的皮肤,剔透整齐的指甲像是一块块切割齐整地小小琉璃片。
亲手熬的?他的眉松舒开来,整个人身上的凛寒之气,倏尔瓦解许多。
众人便见方才还要去暗狱提审嫌犯的周大人,调转方向,直接去了里头的厅堂处。
剩下之人互相对望着,不知是否该要跟上,便见周齐望着那处身影,与众人说了句:“先行休整。”
厅堂内,周焰站在那门框处,整个人很是高大,挡住了外头的烈日。
他怔了一瞬,才恍然过来,自己都不甚明白为何他的脚步会这般加快。
再度凛起眉,他的视线扫过屋内一切,落在那桌案上的一盏极为精细的冰鉴中,里头盛着一碗雪白的有着一点点细碎蔷薇花点缀的小饮。
这样繁杂而精致的手笔,确然出自那骄纵的小郡主手中无疑了。
周焰掀动袍角,长腿一曲,坐在桌案前,捻起瓷勺,轻啜了一口。
里头放了莲子与银耳,还有些乳膏,不腻却甚是清甜,加之以冰鉴盛着,确然舒爽。
他的眼底淌过一抹极淡地情绪,默不作声地将那一盏用完。
思绪一点点地被人拉远,这人自己因那日生着闷气走了,却还派小厮给他送东西,是真想要自己时刻将她记着。
周焰垂着的睫羽微动,忽地,唇畔泛起一缕极浅地笑意。
盛夏的日头过于毒辣,每至午后未时起,便热得人浑身燥。
即便如此,还是有百姓能日日见着那一行锦衣卫驾着烈马呼啸而过地自城内而出,未有一日懈怠。
这边,算着已过八月未端,夏末之时了。
自打从雍州归来,朝云还未去过宫中单独拜见她的姨母,当今太后。
秦府的马车自都城的乌衣巷碾过,平稳地朝着皇城的承天门而入,看守皇城的禁军自然认得秦府车马,一路便也畅通无阻地入了内。
太后住在坤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