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岳青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被这几个字再度挑起,他抓起手边的拐杖就要往程堰脸上抽。
刻着繁复雕花的拐杖末尾被程堰伸手接住,只带起几颗雨滴溅在脸上,他轻蔑一笑:“爸,您还是省省吧,总是生气容易早死。”
“小堰,你爸也是关心你,才特意赶过来的。”
眼看程岳青的脸色愈发阴沉,一直坐在程岳青旁边的程绪站出来打圆场,他穿着一身端端正正的西装,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透着几分斯文。
程绪为人做事向来温柔妥帖,拦住又要发火的程岳青:“大哥,小堰难得回来一次,外面还下着雨呢,小堰在路上奔波那么久,肯定又冷又饿。”
他脸上挂着如沐春风般的微笑,冲程堰招手:“小堰,听小叔的,先上车喝杯热水,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聊。”
被这么一提醒,程岳青的火消了大半,语气也缓和许多:“还不快上车,要我们做长辈的,下去请你吗?”
“爸,我半年没回家,您跟我小叔已经连人话都听不懂了吗?”程堰随手把杯子扔给白手套,“我说过,我要去比赛,没时间陪你们吃饭。”
他们永远都兄弟一心,高高在上地妄图安排着他生活中的每一件事,至于他在说什么,想要什么,从没关心过。程堰对这种情况早就习惯了,没觉得生气,只是很烦躁。
“比赛?”程岳青嗤笑,话里话外都是轻视,“你那个比赛,我是幕后赞助商,谁拿第一,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有参加的必要吗?”
这句话里的傲慢和嗤之以鼻,彻底将程堰激怒了,他脸色平静地望着车上的两人,没再说话。
程绪看他脸上的不耐散了大半,还以为他妥协了,笑眯眯开口:“这才对,小堰,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不要总是跟你爸吵架,伤了一家人之间的和气。”
程堰也笑了,单手撑伞,上前一步。
空气潮湿冰冷,丝丝凉意在裸露的皮肤上跳跃,他沉静的声音中还夹杂着哗啦啦的雨声:“程绪,我早就想说了,你让我叫了你这么多年小叔,不怕折寿吗?”
程绪脸上精致的笑容出现了一抹裂痕,他怔愣一瞬,宛如运转精密的仪器忽然卡壳。
程岳青的眼底快速闪过丝微妙的情绪,似震惊,似恐惧,随后被呼啸而来的愤怒填满:“畜生,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快给你小叔认错!!!”
程堰把他们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对自己的猜测又笃定了七八分。
“爸,您觉得是什么意思,它就是什么意思。”
懒得再跟他们纠缠,施施然转身,准备离开。
“程堰,今天你必须跟我们走,没得选!”
程岳青怒目圆睁,对白手套示意,顷刻间,其余四辆车上下来一群黑衣壮汉,把程堰团团围住。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程堰的脸被伞遮了大半,只露出清晰如雕刻的下颌线,和挂着冷笑的嘴角。
“有得选还是没得选,这话得我自己说了算。”
*
那两条消息来得太出乎意料,喻婵呆愣在原地,只觉得浑身上下连同大脑一起凝固。
呼吸猝然加快,竟然连手机都拿不稳了。
他,他这是句习惯性的玩笑话吗?
还是真的在向她发出好友邀请?
如果自己就这么直接把好友申请发过去,会不会显得太不识趣了?
灵魂三连问把自己问懵了,喻婵盯着那个醒目的[好友请求]按钮,反复纠结犹豫不决。
想了很久,都没思考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她无奈地收起手机,自欺欺人,只当根本没看见那两句话。
还没走出两步,她又后悔了。
可现在再发好友申请,只会显得她目的性太强,已经错失了最好的时机。
原本好好的心,扑通一声,从高空跌落进泥土里,坠得她闷闷的。
自己刚刚,把对方的消息,一直晾在那里的行为,真的非常失礼。
程堰会不会觉得她这个人没有教养,自此给她打上否定的标签呢?
这种纠结与懊悔,仿佛一根尖锐的鱼刺扎在胸腔里,并不会有剧烈的痛感,但就是让人心神不宁。
在医生那里做完康复检查,已经是下午了。
校医院位于c大后门,旁边就是小吃街,这里有许多掩藏在苍蝇馆子里的美味,被c大师生们戏称为“后街食堂”。
喻婵从街头逛到街尾,没什么胃口,又碍于医生的嘱咐,勉强选了家合眼缘的馄饨店坐下。
这家店位于小吃街街尾,店不大,只有十几平米,或许是还没到饭点,店里非常冷清,一个客人都没有。只有一名趴在桌子上写作业的小姑娘,以及旁边正在和面的奶奶。
喻婵声音不大,怕扰着小朋友学习:“奶奶,我想要一份鸡汤馄饨。”
等了十几分钟,馄饨刚端上桌,还没来得及拿起筷子,舅舅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喻婵微不可闻地小声叹气,接起电话:“舅舅。”
沈庭伟的声音含糊不清,似乎刚喝完酒:“方不方便接电话?”
放下手里的筷子,忍着胃里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