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息。
原主某些记忆涌上心头的那刻,萧弋便认出了少女形貌。
被他刀尖直指的对象,就是原作中天真善良、正义感十足的女主——大邺首富的掌上明珠,秦绯。
许是刀光晃得人眼晕,秦绯从一片茫然中略复神志,两颗大眼睛渐生惊惧。
“这儿……这儿难道就是那个地方?”她拿余光瞥过观众席,颤巍巍地低喃,“我、我怎么会到这儿来?!”
女主不愧为女主,嗓音条件得天独厚,单听她呢喃,就好比嗦了口酒酿小圆子,甜而不腻,纵享丝滑。
萧弋忍着疼痛,于面具后挑了挑眉毛。
原作里并没说这段剧情有女主掺和,而现在女主非但掺和,还俨然也成了少女失踪事件的受害人之一。
不过真要说起来,这位秦大小姐被抓来此地,却也不是没可能。谁教角斗场俘虏对象的门槛颇高呢,非年轻貌美不要、非如花似玉不要。
秦绯这时的状态,就和前头那些已殒命的姑娘一样,上场之前,先被强制灌上一碗迷魂汤,是以神识受到催眠,只知不要命地冲杀。
刀刃划过秦绯面具的那一下,兴许凑巧破除了蛊惑她的力量,乃至她不由自主道出心声来。
而萧弋的神识未受迷魂汤影响,兴许还得感谢原身的定力。其余姑娘均是寻常百姓,没谁功夫傍身,比之原身,差异着实巨大。
秦绯仍被萧弋刀锋所指,看台上的千百道目光,全都聚焦在二人身间。
萧弋突觉那些目光中独有一道,与其他任一都不同,渊沉而犀利、见血则封喉。
却不想,仅仅再过眨眼功夫,萧弋执刀的手,就忽然格外丧气。此后,手与刀便再没了一丁点联系,刀光自上而下,无能为力地一泻千里。
与刀光同步坠落的,是萧弋的整副躯壳。
他怕是突遭了天谴,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倒地不起,似三魂七魄仅留其一,于身下的一亩三分田,佝偻成一只无骨鸡爪。
转折匪夷所思,看客无不哗然。
萧弋恹恹斜趴着、低低咳喘着、弱弱挣扎着,欲起身而徒劳。
秦绯则一记尖叫,撒丫子狂奔向场地边缘。
当然,跑是不可能跑掉的。
四周霎时冲过来好几个控场的彪形大汉,黑压压一片,将秦绯围个水泄不通。
观众坐席顶端的灯火,也在片刻后,东南西北依次灭去。
没人知道,萧弋刚才战斗力锐减、差点被秦绯杀个落花流水,除了行为被系统框定不能作恶外,另一更重要的因素,就是他的身体突生异常。那是种难以言喻的痛楚,来势汹汹、漫如长夜。好在他反应机敏,强行逆转败局,才不至丢了小命。
而到了颓然跌倒这一刻,人生头一遭,他对“生不如死”一词,有了深切体会。原来之前的小打小闹,皆是在为此刻蓄力。
仿佛几次呼吸,他便置身极地,前脚才深陷万年冰雪,后脚就跌入无底玄渊,心上肺上,被布满利刺的流星锤,凿出不计其数的窟窿。
浑浑噩噩间,萧弋感觉到自己被人一路拖行。
过去不知几时,待他再度睁眼,却已身处暗无天日的监牢。
萧弋根据书中剧情联想,认为这些一间挨一间的囚笼,就是失踪少女的起居之所。不用上场拼命的时候,明明灭灭的鬼火下、阴暗腌臜的尘埃里,少女们抱团取暖,依旧瑟瑟发抖。
反观现下,这儿却只剩萧弋一人。他斜倚在靠近光源的角落,遍身血染的风采,脸上的白猫假面乍一看,倒成了只稀有的梅花猫,皮草矜贵,品种独绝。
前边那出后劲儿忒大,萧弋肺腑仍似有冰川奔流。
他用尽气力坐直些许,刚要呼叫系统,哪料到一侧肩头,蓦地就是一沉。
天晓得打哪儿来的长剑,已穿过牢房格栅,直抵萧弋脖颈大动脉。
剑器出鞘未半,锵鸣声起,寒芒乍现。
这还是柄非比寻常的剑。
青铜器,公元前。
就着浮光刁钻的角度,半截剑身映出似人非人的半张脸。
萧弋微一侧目,瞧出那也是张面具,上头画的是天师钟馗,幽火帮衬,更显凶煞。
被专克魑魅魍魉的神祇所擒,萧弋这宛如妖猫作乱的人,好似一点不冤枉。
“站起来,转过身。”来人忽而开了口。
绝了。这人至清至冷、至稳至重的音色,当真好听到骨头里。
听他声音再看他假面,便恍若同时置身天地两重世界。
萧弋深知,自己这会儿的身体状况,根本容不得反抗,于是一记寂然轻笑后,便依言而行,从容与声音的主人面对面立定。
他虽然身负伤情、命悬一线,却只见淡逸清朗之姿,不见胆怯退缩之态,更不见本该浮于原身的那层阴鸷又乖僻的底色。
凶神假面再狰狞,也难掩来人双目孔洞后投射而出的两点光熙,似寒星、若碎玉,熠熠灼灼,和萧弋先前察觉到的那束瞳光,何其相似。
来人是谁,萧弋已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而这来人,也正静默观测着萧弋,眼中的光华,十分耐人寻味。
只听这人又道: “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