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吴贤告诉我,说那天他帮着护士强行破开那间病房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倒在血泊里的我。
他说,我在急救室抢救了整整十二个小时,才从濒死边缘被救了回来。
也是在这十二个小时里,我的身边近乎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可是我只是在那个亮着红灯的病房里和死神做着拼死的抗争,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包括,林晓晓自杀的这件事,以及莘山后援会的粉丝群直接被全部黑掉,整个关于莘山的消息,一个瞬间从网络上全部消失不见。
无论是谁,都无法再来议论他,好像他从未在这个世界上活过一样。
这些事情,都是我醒来后听吴贤说的了。
当时他正在给我削苹果,我一直看着窗外发呆,一句话没有回应他,只有他一个人在那边说个不停,可是回应他的只有着我淡淡的呼吸声音。
“意意,来,吃苹果。”他朝我递过来那只苹果,我在脑子里十分费力的思考了一下他这句话的意思,才反应过来这是要让我来吃苹果
,忙伸手来接过,并道了一句多谢。
这是我在被抢救成功后的第二十五个小时,我终于从那片漫无边际的黑暗里苏醒过来。
那是一场,极其孤独且悲戚的梦境。
梦境里只有我一个人在不停地奔跑着,在逃窜着,在呼喊求救着,可是我的四周一个人都没有,没有人来帮我救我,没有人告诉我接下来我应当如何去走出这个噩梦里。
我只能够自己摸索着前进,在一片荒芜与黑暗中自己摸索着前方的路来试图逃离出去。
这条路上我见到了许多的人,从最先开始的,李笑和慕喜,到后来的苏意和赵梦,以及凌薇小张,太多太多的面孔如同播放电影胶卷一样的从我的眼前一闪而过,直到最后站在黑暗尽头的那个男人,吴贤。
他朝着我伸开了双臂,笑着喊了我一声,瑾瑾。
那大片的光芒便从黑暗尽头朝我刺了过来,灼烧的我浑身上下疼痛万分,恨不得要将我身上的每一寸属于苏意的肌肤都要剥落下来方才满意。
我被那大片的日光所侵蚀着,那属于苏
意的肌肤被一点点地全部活生生剥了开来,我的身体变得血肉模糊,我整个人的意识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再然后,我便睁开了眼,看见了头顶雪白的天花板,看见了漆上淡淡粉色的墙壁,和床边撑着脑袋正在打盹的吴贤。
我方知,方才的一切都是噩梦,而现在,我算是从噩梦中逃跑出来了。
苏意的过去究竟是有着多么难过,我是不知道的。我无法去和一个曾经完全和我不相干的人去感同身受,可是我自己的过去究竟是有着多么难过和痛苦的,这些都是跟烙在了我脑子里一样,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我的。
太痛苦了,可正是那段让我觉得分外痛苦的记忆,却是现在我在这片深渊里挣扎时的最有力的救命稻草。
我多想这时候还能够去见一见慕喜和李笑,可是他们两个都不在我的身边,在我身边的,只有这个满身谜团和我根本不了解的吴贤。
“医生说你还好没有伤到脾脏,只是失血过多了,但是也都是皮外山,所以修养一个礼拜就可以继续回去拍
戏了。”吴贤搅拌着玻璃杯里的粉末,奶茶的奶泡瞬间变浮了上来,点点的,像是小美人鱼吐出来的泡泡一样。
“似水那边现在也只剩下收尾的一些戏份了,都是不需要太劳累的,你也不用担心那边的进度。因为莘山葬礼的原因,剧组现在集体放假,说是等参加完莘山的婚礼后才重新开机。”吴贤小心翼翼的吹了吹杯子里面的奶茶,确保已经不会烫嘴后便递到了我的手上,“喝吧,这是你最喜欢喝的一款。”
我盯着杯子里的泡沫久久地发着呆,一句话都无法说出来,吴贤想来还是以为我是因为太烫嘴了才没有接过去,自己又端回来想要继续给它凉一凉,我却是淡淡叹了口气,“吴贤,我不喜欢喝冲剂奶茶,我喜欢喝店里的。”
吴贤微微一愣,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似乎是没有想到我会说出这句话一样。
可是事实上我却是反驳了他的话语,将他脑海中对于“苏意喜欢喝这一款的冲剂奶茶”的想法给全部推翻。
“吴贤,你之前就认识我,而且
认识很久了。可是你没有告诉我,你什么事情都不愿意告诉我。”我没有了先前的激动和怒火,反倒像是看的明白了一般,口气极其的轻淡,似乎在讲述一件根本与我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样。
“莘山的过去又是什么呢,你吴贤和我苏意的过去又是什么呢。我已经不想去深究了,也不想去探查的清楚的了,既然是你不愿意告诉我的事情,那么我一直强行的去问你,你一定会觉得厌恶了吧。”
我淡淡的看向了窗外,身旁的吴贤一句“不是这样的”刚出口,我便扭过头来看向他。
以前我总是不敢直直地去盯着他的眼睛去看,因为我觉得这样的动作来的太过具有暗示性,会让我觉得害羞和心虚,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我发觉,真正一直被隐瞒着的,被欺骗着的,是我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