纺织行业协会又要开会了, 这次算是例行会议,这次宋老爷这个名誉会长来了,他那个不孝子也来了。
原本大家都认为报纸上不要命的夸宋舒彦, 那是不是自己出钱, 不心疼。叫他们自己来试试,给这么多工人吃好,喝好,还要请先生教他们识字, 这是把资本家当成慈善家呢?
现在人家做到了,不仅做到了,还扛住了东洋人的冲击,做出了自己的特色。因为跟着抄他,甚至很多小厂都活下来了。
不过老实说, 这对父子还真他娘的不要脸,为什么儿子吃肉了,老子连汤都要在后头抢着喝?
面对这种问话,宋老爷开骂:“册那!我拿海东的版子出来印, 这个叫左口袋到右口袋。你们他娘的,照抄海东的, 还要怨我吃这块市场?到底是谁不要脸?”
大家总算是晓得了,为什么申明厂的布最像?他们连版子都是一套, 海东用剩下扔给申明。
跟宋老爷打趣之后,大多数人都去捧着宋舒彦了, 一个个叫宋舒彦“小宋老板”,纷纷表示长江后浪推前浪, 宋家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都说羡慕宋老板, 有这么一个继承人。
宋舒彦笑:“各位老板,与其你们羡慕我父亲,不如说你们的公子会羡慕我,试问,你们谁能做到跟我父亲一样,放手让我改,放手让我干,看不下去,眼不见心净跑侯老板那里去了?我父亲从小就教我,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大丈夫……”
“大丈夫能屈能伸。”宋老爷赶紧截断儿子的话,要不然他说一句:“大丈夫何患无妻。”自己岂不是要撞墙?
得亏鲁鸿达已经出现在门外,宋老板立刻转移话题:“哦呦,大家停一停,发大财的鲁老板来了。”
鲁鸿达来行业协会开会,现在他是一个头两个大,谁也没有想到姮娥裙会火爆到这种地步,鲁鸿达更是没想到,现在他娘的连上海滩的那些洋婆子也开始穿起了这种连衣裙,跑马场上金发碧眼的洋婆子,头戴礼帽穿一条蓝色花纹的印花连衣裙都很常见。
鲁鸿达想不明白,海东最近出的这种白色为底子的蓝色花纹的花布,和乡下的蓝印花布有区别?
问题是他妈的实在是有区别,大街小巷,大姑娘小媳妇身上,无论是连衣裙还是旗袍,还真是好看。
他一踏进会场,宋老爷就说他发大财,现在还叫发大财?草他妈的?他下个月还要付那么多的银行贷款呢!
“发什么财啊!不是你们父子发大财吗?”鲁鸿达说道。
宋老爷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放过他:“你买的两栋公寓楼涨价了呀!这不是发财是什么?你说得对,咱们这些人,没个大志向,就成天搞那么点布料。你就不一样了,租界里,洋行造的公寓一买就是两栋。”
这就是鲁鸿达半是忧愁,半是欢喜的地方,看着新造的仓库里全是布料发愁,看着还没盖完的房子欢喜。
不过在他们面前总归要硬撑一下:“这倒是的,公寓房现在天天看涨。我就不明白了,你那个老兄傅老板,最近怎么天天在出售房子?”
“我们行当都不一样的,我哪里晓得?”宋老板四平八稳地坐着,“不过,德卿兄跟我说的,他们这个行当,在势头好的时候,大力借债,那是发大财,势头不好的时候,一夜之间亏完,也是有的。你老兄之前赚了不少,只要贷款能还上,就不是问题。否则银行给你借贷是按照你抵押物,当时的七成价来算的,一旦续不上贷,就给你收走了,这些日子涨多少,还不是纸上富贵?”
宋老爷这话就是在戳心窝子,东洋人多精明?就倒买倒卖,能给几个钱的利,刚开始那一个月,他是赚了点钱,可卖布料的那点钱,还能比得上买楼的钱?而且那时候,海东因为搞了什么碧玉簪,他压根没有吃掉海东的市场,后来夫人参观,姮娥裙火爆,他那些布的销量直线下跌,财产全抵押了,仓库里的布料还欠了东洋人一堆钱。
邢会长到了之后,开始开会:“海东这次做得很漂亮,宋老板上次你开会说什么开源节流,原来是这个开源法子啊?”
“老了!老了!退居二线了,儿子说什么就是什么,有什么你们问他去。”
邢会长笑着看宋舒彦:“上次去海东参观过了,真的是耳目一新,不知道小宋老板愿不愿意分享一些经验?”
宋舒彦有着读书人的温文尔雅:“这事儿能成,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其实工厂改善的大部分主意都是我妹子给出的,还有一个确实是我父亲愿意放手,让我试,甚至把跟了他多年的陈华平都给赶走了,另外,我有一个对图案审美有天赋的母亲,她平时观察细微,画出的纹样,颜色简单,却极其雅致,符合国人的审美眼光。其实之前日本印花布受到追捧,也是因为传统日式印花,清新淡雅。总之,是天时地利人和。但是,海东现在的火热,能延续多久,我没多少把握,诸位还是不要心存侥幸,这一次过了,下次肯能面对的是东洋布的直接竞争,最主要的是我们的设备,机器,工艺,实际上跟东洋的纺织厂是有差距的。”
“小宋老板,你这个说了等于没说。我们可没有你这样有个能成为洋行买办的妹妹,也没有一个才华让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