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无悔掌心早已凝了红莲,蓄势待发,只要确定邪祟身处何地,便能一掷而出。
他要取它性命。
踹开门的声音不大不小。
却让他微失神,抬眸看过去。
门开了,一个人滚了进来。
还在地面翻滚了几下,伴随着闹哄哄的叫骂声:“疼死我了,确定在这个房间么,再错了,我掐死你!”
此人正是灰头土脸的林三七。
鬼婴被她压在身下,哼哼哎呀呀了几声:“不会再错的,他一定会在这个房间的,你快起来,要压死鬼了。”
林三七还真觉得肚子那里一阵冰凉,原来是压住了它,难怪软绵绵的,身体也没太疼。
她扔开紧紧抓在手上的灯笼。
也暂时没往周围看。
林三七虽瘦,但也自知还是有一定分量的:“哈?哦,抱歉,我不是有心的,你等等,我这就起来。”
其实鬼婴被压一压也没什么大不了,更不会被压死,没有那么脆弱。
只要不是被术法所伤,一般不会受伤和危及鬼命,即便受小伤也很快能自愈,被压一下更是不足挂齿。
可它就是想小题大做。
掉在地上的灯笼微微地照亮了被黑气充斥满的房间,属于外界闯入的薄弱光线散开。
破掉了邪祟的障眼法。
落无悔受制的视野顿时明了,红莲毫不迟疑地掷出,似离弦之箭抽离而去,掀起层层不绝的气流。
瓣瓣红莲恍若成了虚影。
他是天生的温柔相,也不知随了谁,但眉眼中却透着股仿佛无人能跨越的凉薄、冷淡、无情。
院内风不停,无尽浮尘难定。
房内黑影晃动,红莲余光映照他半张脸,睫毛微颤,像是最后才决定说出两个字:“躺下。”
什么、什么声音?
起身起到一半的林三七几乎是反射性地趴回原地,动作非常地麻利,脑子还是懵逼的。
一下子将还没来得及走开的鬼婴又压住了,还是刚才的位置,还是刚才的姿势。
一点儿都没有变。
这回轮到它想掐死她了,咋呼呼地喊:“你怎么又压下来了,你真想压死我啊,你一定是故意的!”
“不是,我……”
凝聚了滔天杀意的红莲从林三七的背上掠过,直击她旁边不远处的黑影,爆出一道烈艳的火光。
林三七歪头看过去,心想,靠,那是神马玩意儿?连张脸都没有。
她死里逃生地喘了一大口气,对鬼婴道:“你给我闭嘴,我不压下来,死的就是你我了。”
鬼婴撇嘴。
黑影受了重重一击,虚体有消散的趋势,竟还哈哈大笑,像是有什么底牌般。
他阴沉道:“落无悔,你今天要是杀了我一定会后悔的,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
落无悔:“我不想知道。”
可能也没想到他的回答这么干脆果断,黑影也被呛住了,难以置信,一时间说不出别的话。
空气沉默了几秒。
林三七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突然想笑,落无悔的脑回路确实令人琢磨不透,跟寻常思维完全不同。
为了自己的安全,她还是不动。
鬼婴也不再嚷嚷了。
落无悔掌心微抬,无数红莲花瓣迅速收回,在不远距离之外再次聚成一股强悍的力量,似能破空穿云。
刹那间,黑影虚体被打散。
黑血飞溅到四处都是,离它最近林三七自然是不可避免地沾到了,有些还溅入了眼睛里,隐隐发疼。
她坐起来,鬼婴爬了出去。
林三七闭着眼睛胡乱地抬手擦,却怎么擦也擦不掉,跟寻常的邪祟黑血不同。
忽闻一道极轻的脚步声靠近自己,到了。脚步声的主人缓缓地蹲下,质感上佳的黑色衣摆拂过她的腿。
她拭擦的手顿住:“落公子?”
落无悔指尖覆上林三七的唇瓣,指腹沿着唇角轻轻地压了压,再往里挪,很是柔软温热。
手感意外地好。
他一点一点地将黑血擦掉,又一点点地揉红,她嘴唇逐渐红得鲜艳,比涂了胭脂还要艳上三分。
揉了一会儿,落无悔似有点不舍地挪了挪手,轻声道:“你别乱动,这需要会术法之人才能抹掉。”
她就说嘛!怎么会擦不掉。
林三七点头,乖乖地仰起头,眼睛还是处于紧闭的状态:“好,那就有劳你帮我抹掉了。”
他缓缓地笑了,低声应:“好。”
被遗弃的灯笼温和地垂在风中,缀在上面装饰的眼珠子却转动得厉害。
落无悔望着林三七的脸,指腹往上挪,隔着她薄薄一层眼皮,时而摩挲过藏在下面的眼球。
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虚无缥缈的光照亮了他从黑色衣襟探出来的延颈秀项,苍白如纸,那染了血的容颜还多了一分美艳。
艳而不俗,犹如出水清莲。
落无悔垂眸,指尖划过她脆弱的眼皮,很轻很轻地,给人感觉很舒服:“你怎么又回来了?”
指下眼皮无意识地微动着。
像是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