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福之人——这个,是赔你的兔子。”萧衡用着温吞轻柔的声线安慰道,“身为下位者,总有难平之时,可来路长远,若是心怀坚韧,则也未必不会万事有期。”
顾乔听着他的声音,一时竟未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味。
“谢……谢谢。”她愣愣回道。
萧衡在栏杆上放下兔子后,又对她俯身行了个拱手礼:“二公子素来喜食国子监膳房的糖糕,眼下时间不早得去取了,在下就先告辞了。”
萧衡礼貌招呼了一声便转身下了后廊,白色的衣袂扫过台阶时,带起了一层同样莹白的碎雪。
顾乔看着阳光下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栏杆上的这只雪兔,突然觉得心情好了许多,嘴角不自知地笑了一下。
【真是个没出息的反派。】
“你管我。”
——
萧衡自国子监膳房出来后便换上了一身内侍服。
整座大宋皇宫依山而建,又大概可分内苑与外苑。外苑最外从宫之内,便是国子监所在。朝廷议会,群臣宫宴皆属于外苑,除了宫中皇子公主,朝臣与官眷在此中出入的规矩也都不算森严。内苑之中是皇帝与后妃居所,外臣无诏无引擅闯者是为重罪。内外两苑之间虽未有明确分界出入口,但四周之处都设有侍卫日夜巡查。
而每日申时三刻,侍卫换班交接之时的某一刻,便是萧衡唯一的机会。他轻功极好,避过侍卫的视线并不算难,而后他借着东墙里侧的一棵槐树一跃而起,翻身而入。
此次入内苑,他的目的是太子沈渊的重华宫。
沈渊此时并不在宫中,只有闲暇的宫人偶尔出入。萧衡在角落等待了许久,才终于等到了要找的人。
那是一个四五十岁左右的宦官,正小心地捧着沈渊的一套蟒袍,佝偻着身子和宫人门笑着招呼了一声便出了宫门。萧衡见机跟在身后,趁无人之际骤然上前,一手捂住了他的嘴,一手在他脖子上狠劈了一掌。
宦官只惊恐地“唔”了一声便失去了意识,萧衡将他拖进了一条清冷废弃的宫院中。
一口井水泼在了宦官的脸上。冰冷的刺激让他缓缓地醒转了过来,他堪堪挣扎着起了身,却又在看清眼前绑他的凶徒容貌的下一瞬,双腿发软地瘫倒在了地上。
“陛……陛下?”宦官满面惊恐地看着萧衡,“不,你不是陛下,你是……五皇子?”
“他们刚刚叫你什么?怀福?”萧衡坐在井边,面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真是个好名字啊,陈副将?”
“五皇子?是你么?你……你没死……你都长这么大了?”陈敬之颤抖哽咽着望着萧衡,不可置信。
“这些年你这宋太子身边,过得可还安逸?”
陈敬之跪在萧衡身前,闻言后更是泣不成声,痛苦地伏在了地上,片刻后才在泣声中艰难吐出了几个字:“残缺之人,苟且偷生,生不如死……”
“好一个生不如死。只是云山关外被坑杀的那二十万楚军冤魂,可没机会体验这所谓的生不如死了。”
“当年楚国已至绝境,再无力回圜。是我贪生怕死,才做了宋国降臣……”陈敬之浊泪纵横皱纹如壑,痛苦地捶着地。
萧衡平静地看着他,随后从井边站起身,蹲在陈敬之身前,抓起了他的肩。
“陈副将,我不怪你。只是当年元帝背信弃义恩将仇报,屠我楚国二十万将士,侵我楚国数半疆土,杀我萧氏几乎全族。如今元帝在上京高枕无忧,宋国一派升平,萧义山在郢都鸠占鹊巢,楚国民不聊生。陈副将,你甘心吗?”
“可木已成舟,万般已定,五皇子殿下,您又能如何呢!我又能如何呢!”
“谁说的万般已定?”萧衡再一次紧掐着陈敬之的肩,却犹面带着轻飘飘的笑意:
“我还活着,谁敢说万般已定?上天既然让我在萧氏皇族的尸体堆里留了一条命,就是要我有朝一日重新带着楚国铁骑踏进上京,让沈氏全族为我萧氏祭魂!”
“五皇子殿下……”
萧衡拍了拍他的肩,直了身子长呼了一口气:“对了,那年破城之后,不只我活着。李善也活着,韩青也活着,还有……陈毓明。”
“什么?”陈敬之忽然间睁大了眼。
“陈毓明。你的小儿子被救下了,如今在云关山,韩青手下,为我做事。”
陈敬之颤抖着闭上了眼,沉默了须臾,随后又抹了脸上的泪,直直跪在萧衡身前,向他俯身磕了个头:
“五皇子殿下,当年未能追随先帝殉国,苟且偷生,我已追悔半生。如今若您真要孤注一掷,那老臣愿意,为您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不需你肝脑涂地,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五殿下,您尽管问。”
“韩烈将军当年被俘,元帝将他关在哪了?”
“这,这我确实听说过……韩将军用兵如神当世无二,一人可抵万夫之勇,当年若不是奸人陷害,他断不会被俘。元帝这些年来一直舍不得杀他,想逼他归降……可我并不知他们将他关在哪了”
萧衡皱了皱眉。
“不过有人知道,太子沈渊他知道。他一定也去看过韩将军的!给我点时间,我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