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鸣野一路随着张嬷嬷来到兴庆宫,他在衣袖之中握紧了双拳。
太后唤他做什么?
张嬷嬷在太后身边待了几十年,也是陪着太后从微末走来的,平日里最会察言观色,她看出了赵鸣野的紧张,于是安慰道:“侍君不必担心,太后娘娘性子宽厚,不会为难您的,只是自从您与陛下成亲后还未与您说过话,所以这才叫您过去一叙。”
“太后娘娘表面在宫外礼佛,心性平和,您随意便好。”
赵鸣野微微颔首,声音如同沁了春雪,“多谢嬷嬷提点。”
张嬷嬷淡淡一笑,她对温和有礼的赵鸣野印象很好,也不介意提点他几句。
两人很快到达兴庆宫,张嬷嬷径直带着赵鸣野走了进去。
兴庆宫里的装扮古朴,布局之中满是禅意,殿中不远处摆放着一座白玉佛像,而太后则坐在一旁,手里握着念珠,默念经文。
听到赵鸣野的脚步声,她睁开眼,慈祥又温和,“鸣野来了,坐吧。”
赵鸣野向太后行了一礼,这才端坐在下首。
太后的眼神温和平淡,望着人时眼里满是暖意,她幼时被好赌的父亲卖入教坊,因为身段好天赋高被太常寺的贵人看上,选入太常寺,又在一次宫宴上被先帝看上,强硬纳入后宫,没多久便有了宋朝隅。
生子之后便遭了先帝厌恶,抛在后宫的角落不闻不问,因为她的软弱,她与宋朝隅常常遭人欺凌,以宫妃为甚,但她没有母家保护,也无法反抗,还是宋朝隅护着她一路走到今天,她看透了世间百态,宋朝隅登基后她便遁入空门,她也无甚念想,只想着宋朝隅往后余生平安幸福,儿女双全。
“鸣野与皇帝的感情如何?”她开口问道。
赵鸣野抿了抿唇,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才与宋朝隅闹了别扭,身上还有些她留下的画作,若是前几日问起他还能答一句,‘不错’,但今日问起,倒让他为难,他最不擅长说谎。
但他望着太后平和又满是希冀的双眸,只得违心地道:“臣与陛下感情很好。”
不过,是前些时日。
如今的他,已经想象不出他们以后相处的局面了,他好像心悦宋朝隅,但她好似却只视他于玩物。
但他又曾答应过另一个人,他会娶她,或许他们之间一直如此也好,至少他也不会再为此为难,他坚守着他对她人的承诺,还有那份难以言说的爱意。
她将他忘在深宫之中的某个角落,风光的迎娶凤君,那个真正与她并肩的人。
太后立时松了一口气,见赵鸣野说两人感情很好,眉眼间也浮上笑意,“那边好,阿朝这孩子呀,平日里十分谨慎,对人充满了防备,谁也不肯相信,哀家如何劝,她也不肯听进去一分。”
“不过啊,哀家的话她也听进去了一些,终于是娶了你,哀家便想着你是他的枕边人,总能听进去几分。”
“如今她也二十有三,鸣野今年多大?”
太后突然变了话头,赵鸣野一愣,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臣今年二十有四。”
“只比阿朝大了一岁,”太后望着清冷俊秀,云心月性的赵鸣野心下十分满意,这般容貌与阿朝生出的孩子定然是这世上最好看的孩子,“都不小了,也该要孩子了。”
赵鸣野闻言立时瞪大了双眸,耳畔攀上薄红。
他与宋朝隅都未圆房,哪里来的孩子。
太后念念叨叨地说了许久,直到口干舌燥才停下来,“鸣野也说几句,别总让哀家一个人说。”
赵鸣野抿了抿唇,想起宋朝隅不喜欢用饭的事,欲言又止地对太后道:“太后娘娘,陛下她每次用膳用得都很少,她每日又要操劳政务,臣怕她撑不住。”
他如此暗示,太后应该会明白的吧,也会出言告诫宋朝隅好好用膳的吧。
太后摆了摆手,“不必担心,她只是不喜欢用膳而已,平日那些糕点小食也没少吃。”
赵鸣野悬着的心一瞬间落地。
太后又要继续说,外面却蓦地传来宫女通传的声音,“陛下驾到!”
宫女话音刚落,宋朝隅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兴庆宫之中,她还是那一身火红的长袍,墨发用一根金簪随意地束在脑后,眉眼间尽是慵懒,路过赵鸣野身边,连一个眼神都未施舍给他,径直走到一旁坐了下来。
赵鸣野猛地握紧了双拳,她竟对他视若不见。
“阿娘在与阿鹿说些什么,怎么不叫孤呢,孤一个人怪没意思的。”她轻笑着开口。
太后给赵鸣野使了个眼神,赵鸣野却只是定定地望着宋朝隅,没有看见,她无奈地轻叹一声道:“没什么,只是这么久了,哀家还未与鸣野说过几句话,这才叫他来聊一聊。”
“原是如此。”宋朝隅点点头。
太后望着自宋朝隅进来,目光便一直粘在宋朝隅身上的赵鸣野,恨铁不成钢地捏紧了手中的念珠,她怕两人多待一会,赵鸣野便将她刚刚说的话说漏嘴,那时宋朝隅又要不开心了。
她当即便要赶客,还不忘提点赵鸣野,“你们两个回去吧,哀家乏了,这年纪大就是容易忘事,才这么一会便忘记了许多事情。”
赵鸣野依旧毫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