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是经典的老学究形象,鬓间几乎都被华发所占领,长眉霜白,面上满是岁月刻下的纹路,即便是面无表情,可看着也像是“不日取尔狗命”的威严,瞧着脾气便不算太好。
更别提这位师傅的手上还拎着一把戒尺,既厚且沉,打在人身上一定很疼。
“怎的都不言语了?”老师傅哼了一声,慢悠悠走到正前方,忽地拿戒尺敲了桌子,“砰”的一声,震得众阿哥不动声色地一颤。
“老夫方才看诸位可是中气十足,吵得甚是激烈啊!”老师傅吹胡子瞪眼,“怎么,老夫来了,一个个便都成了锯嘴葫芦了?”
诸位阿哥眼观鼻鼻观心,像一队鹌鹑似的乖巧。
老师傅见着阿哥们都不敢说话安静如鸡,心头的不悦稍稍减了些,顿了顿,便深深叹了口气,最后再敲打一番:“阿哥们年少轻狂,有些口角也算正常,私下里你们爱怎么吵便怎么吵,老夫管不了阿哥们的嘴,可在这上书房,阿哥们便需听老夫的话,既早早来了这书房,便不得吵闹,免得扰了他人清净。”
“师傅说的是。”一众阿哥老老实实地朝老师傅弯腰行礼,乖巧得不像话。
老师傅摆了摆手,示意阿哥们各归各位,莫要傻站着了。
屋子里一共是八排,每排两个人,由于第一排两人之间隔着一道天堑,故而后面的所有人都不得不与之对齐,在中间划出了鸿沟。
【真真啊,我感觉你们这中间还能再坐三个人……】洛鸢面色复杂,前面这两位还真是把相看两厌这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幼稚,】四阿哥给出了精准的点评,嗤笑了一声,下一刻看到自己座位旁边离得老远却还要吊儿郎当冲他翻了个白眼的八阿哥,默了一瞬,又不经意地补充了一句,【但也未尝不可。】
【……你好双标啊。】洛鸢敏感地意识到了四阿哥话风一变的原因,哭笑不得地吐槽。
【人之常情,】四阿哥面不改色,【但凡与老八那个蠢货离得近些,我都由衷担心自己会不会染上他的蠢气。】
四阿哥睨了八阿哥一眼,只见八阿哥正翘着腿百无聊赖地拔他那兔肩紫毫笔头上的毛,薅起一根又吹起,凳子的后两个脚晃晃悠悠踮在地上,另外两个脚随着他散漫的坐姿荡在半空,一晃一晃的,显得格外悠闲。
而也不知是什么神秘的东方力量在作祟,四阿哥刚在心里将八阿哥贬得一无是处,八阿哥便猛地打了个巨大的喷嚏,他手上下意识一使劲,便将那根笔尖整个薅下。
同一时刻他由于太过用力凳子失去了支点,导致他惊慌失措地胡乱挥舞着双手,却还是难以抵抗神秘而强大的地心引力,于是他维持着忙乱的姿势重重跌在地上,砸起尘土一片。
一时间兔毫毛纷纷扬扬似那墨色的雪终于簌簌落下,很应景地降落在八阿哥懵逼的脸上,平添了一丝凄凉。
天地都安静了。
“八,八哥?八哥你还好吗?八哥你没事吧?”对八哥的拳拳兄弟情令老九老十很快清醒过来,他们张大了嘴,很是积极地跑过来,扶起倒地不起的八阿哥,急切地呼唤摔懵了的八阿哥。
四阿哥在原地静静地看了他片刻,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惊异与幸灾乐祸,虽然很快划过,但洛鸢还是凭借着她良好的视力看得一清二楚。
【你看,我并非是在杞人忧天,老八果真是蠢气四溢。】四阿哥耸了耸肩,眼底流露出一丝微嘲的浅笑,语气却是漫不经心。
【唔,看样子是不太聪明的亚子……】洛鸢面色复杂,深有同感。
继平地摔之后,八阿哥刷新了她对脑干缺失的认知。
一脸懵逼的八阿哥并不知道自己被四阿哥和洛鸢联手嫌弃,只委委屈屈坐在地上又打了好几个喷嚏。
四阿哥不屑于同蠢气四溢者为伍,于是便施施然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他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既不如太子、大阿哥这样一左一右静立在第一排,宛如楚河汉界,无声对峙不肯退让,又不如老九老十年龄小不愿学,坐在最后一排偷偷玩闹。他恰与八阿哥在第三排,两人相看两厌。
而第二排是年龄稍长又喜好琴棋书画书生气浓重的三阿哥,以及最不喜欢上课并时常逃课的五阿哥,天知道老师傅看了第二排终日空着的位子该有多生气。
四阿哥从容地翻开书,全然不顾上首老师傅一声声气急败坏的“八阿哥!有辱斯文!”,也不管身边兵荒马乱的嘈杂,他眼底带着轻快的笑,一头扎进书卷之中。
洛鸢欣慰地看着四阿哥认真学习,又皱着眉头看了看不远处摔得四仰八叉的八阿哥,终于明白电视剧里那些望子成龙的家长心态了。
有一个省心又上进的卷王好大儿,当真是骄傲得很。
良久,八阿哥摔倒这个小风波总算是平息了,而四阿哥这个卷王已经在他们忙乱的时候偷偷学习,做了好几道题。
“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老师傅捻着长髯,古道仙风一般走了走,扬声道,“诸位,昨日留的题,今日可解出来了?”
老师傅说完,下面人一片沉默。
洛鸢看着下面这些人焦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