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泽努力深呼吸调整好情绪, 等一会将控制不住抽泣平复后,他用那种刻意的平常的语气说:
“芙蕾雅殿下好久都没见到阳光了吧,等我们回到联邦又能给您种花了呢。”
芩弋姝看着眼前的白色的灯,忽然问:
“你想回到联邦吗?”
西泽沉默了一下, 他用很高兴轻快的语气说:“芙蕾雅殿下应该是珍贵的不会被人刻意损坏的宝物……这里并不适合您…”
芩弋姝疲惫地眨了一下眼, 阖上双目。
西泽一边将芩弋姝抱起来, 一边用布条将她固定在胸前,芩弋姝的手臂像是没有骨头那般软软的垂下, 她现在连手指也动不了, 绵软地靠在西泽的肩膀上。
两人贴的很近,芩弋姝能闻到他衣领上香草荚的香气。
她感受着西泽的身体每片肌肉在他动作时候牵动的旋律, 这种贴近仅仅隔着衣服,几乎将彼此融入到身体里, 这让芩弋姝有种感觉,现在的西泽和她的距离远比那天晚上还要更近。
芩弋姝靠在西泽的颈窝上,想了想, 轻弱地说:
“那,西泽你应该也有感觉吧, 在这里你已经慢慢变成一个正常的人,一个有价值的生命。或许……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是神侍的话,你会活成什么模样?”
西泽一边坚定的向前走一边平静的语气说:“我是芙蕾雅殿下的神侍, 仅此而已。”
芩弋姝垂眸倚在西泽的肩膀上,脸上的表情渐渐归寂。
良久, 她才将一直想说的话说出口:“不,你并不是喜欢作为神侍, 你只是被联邦规训而不得不这样做的。”
其实芩弋姝想说, 西泽你依赖我只是因为习惯。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独自一人活下去?或许你之后遇到更多的人, 但是你不必依赖他们,反而你们互相帮助,这让你见识到更广阔美好的天地,宇宙那么大,然而你的心却将你的人生框住了。
但是,这对于西泽来说并不重要,因为他已经被芙蕾雅彻底的框住了。
于是西泽轻声说:“如果我不是神侍,我就不会与芙蕾雅殿下相遇,我一直感谢这一点。”
西泽一直走着,脚步声一步步敲打,芩弋姝垂头看向脚下,暗红色的钢架被西泽踩着发出砰砰的声音,随着西泽的步伐,芩弋姝的脚尖前后摇动。
砰砰……
不知走了多久,芩弋姝动了动头“怎么路上没有人?”
西泽一边走一边回复:“因为所有人都在撤离,我们距离撤离点还很远。”
大概是廊道越发漫长的原因,芩弋姝却越来越感觉到不安。
“西泽,我并不你想象中的模样。”芩弋姝垂下眼帘说,“我并不是一个值得他人付出一切的人。”
西泽抓住向上的梯子,轻声说。
“芙蕾雅殿下,我只要在您身边我就是有意义的。”
芩弋姝手指动了动,她抓了抓西泽肩膀上的那一层布料,说:
“不是这样的,联邦的规则不是宇宙的规则,也不是你的规则,你并不是愿意当神侍的不是吗?”
西泽弯起嘴角,一手抱住芩弋姝的背,一手抓住栏杆向上走。
基地悬浮梯已经全部停运。
“可是,芙蕾雅殿下,我喜欢的并不因为您仅仅是一个omega,您是一个隔绝人世的人,也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我……”
“不管怎样,从很久之前,我现在的眼前,只有您,只有您……”
就在这时,芩弋姝突然听到什么,那声音隐藏在西泽温和的嗓音中,隐藏在敲击钢铁的脚步声中。
那是枪声。
“西泽,不要往前了,后退!”
与此同时西泽抬起头,它看到的是无数的尸体以及足以将前路铺满的血色道路,他还闻到一种气味,他无声地咳嗦一下,一股温热的血流从鼻腔流落下来。
芩弋姝想要从面朝西泽胸前的姿势换一下,却被西泽按住头,紧接着西泽蹲下身一步步向后退去。
芩弋姝这时才察觉不对,挣了挣:“怎么了?西泽?前面发生了什么?”
“没事…前面的路人太多,我们换一条。”
西泽的声音没有任何异样。
很快西泽换了一个方向,这条路是艾琳娜医生指给他的,他还想说话安慰一声,只不过血流到了唇上,他不动声色地用衣袖擦拭,垂眸看去刺红一片。
一种无法言语的恐慌顷刻间侵袭他的全身,那种躁动的让腹腔疼痛的毒气让他呼吸都是痛的。
他忽然知道,联邦确实对他来说是个地狱,联邦从来没有接纳他。
可是啊。
他抱着那骨肉几乎一碰就碎的人,他忽然想起那还在天空岛,虽然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却仿佛很久很久。
那是一个下了春雨的清晨,他刚去室外裁了玉兰花,他正要推开门,却看到她手执透明的伞站在园中。
那时西泽或许就知道,他这一生也无法了解她。
西泽咽着血轻声说,“您并不喜欢我,您也不必爱我,说到底我也没有奢望过这样的东西,但是……尽管是偷来的一点点怜悯我都是极为幸福的。”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