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料想到魏献仪竟然决意要为云洲献出神魂,而不是为了天道化身。
见到师尊留给她的箴言,魏献仪就知道自己此世无望飞升,所以她要将躯壳中有用的东西献于此界,为自己活出一个意义,而非最后死于顾长熙的成仙路上。
魏献仪有分寸,她不会割舍太多神魂,更不会让自己身死。她还有许多事情不曾做好。
但是她想要的,天道从不会怜悯予她,梦里梦外都一样。
这时,顾长熙发现以他如今的修为无法碾碎妖丹,将妖丹中的灵气与毒瘴交融。
他走到魏献仪身旁,他知道她一定是生气了。
但是顾长熙还有另一段真相没有告诉魏献仪,告诉她,她应当就不会气恼了。顾长熙想在解决云洲毒瘴后再告诉她,请她等等、再等等。
顾长熙不再压制心脉灵力,体内修为暴增,他哪里需要闭关,只是朝魏献仪走一步就结成了金丹。
他捻破妖丹,流光从中飘浮而出,自此之后,云洲毒瘴不会再生,永享安宁,指日可待。
而那些遥遥赶来的各方修士,也只在云洲的边缘徘徊驻足,没能与云洲齐心,为它处理些许后事。
顾长熙的光辉灿烂底下,是云穗的血肉躯体。
魏献仪瞧着刺眼。
顾长熙将这些事情都做完后,他使出一道明净术,他衣上的大片斑驳就消失不见了。好像他这样做,就能当从前的事情不存在。
事实上,他也真的是这样想的。
眼看顾长熙一步入金丹,魏献仪真的想对他动手。事态发展至今,她已无力劝阻自己不与顾长熙计较。
因为魏献仪发现,不论她如何改变自己,故事的发展方向永远被天道握在手中。他此刻一定也在云顶,冷眼看她挣扎,嘲她无知。
顾长熙看了看魏献仪,又看了看云穗的躯壳,良久,他向魏献仪道出真相。
“云穗没有死。”顾长熙见魏献仪不相信,解释说:“想要得到妖丹,就需得断除云穗的心脉,若是如此云穗必死无疑。但我将他的生魂连同妖丹一起剥离出肉身,只要让他进入鬼修之道,早晚他都会炼化出一副新的身躯。”
“云穗没有死。”顾长熙又强调了一遍。
可魏献仪除了最初的不解、惊讶过后,再无其它情愫。
顾长熙不明白她为何会这样,她在意的难道不正是云穗的生死吗?
“他会重新活过来,我不会真的杀他,我只是想要妖丹。这是我与他一早就商议好的事情。”顾长熙试图叠加词汇,向魏献仪问一个态度。
“你觉得你很聪明是不是?”魏献仪冷不丁笑了一下,云穗既然还有生路,她当然会感到放松释怀。
但是魏献仪仍不痛快,是只对顾长熙一人的不痛快。
“你以为你让我知道你杀了云穗,又救了他,我会懊恼先前对你的误解,甚至以为我会很感动是不是?”
顾长熙说不出“不是”二字。
他的确是想让魏献仪借由此事对他改观,做这些不仅仅是为了云洲,更是为了魏献仪。
“你说你不忍见我折伤,是真的吗?”魏献仪又问。
终于有顾长熙能够回答的问题,他颌首称:“绝无虚言。”
“如此真是荒谬。”魏献仪笑说。
“你自以为待我情深意重,却总将昭昭算计摆弄在我眼前,然后还偏要说一声是为了我。”
顾长熙想说不对,但是他说不出口,因为他发现魏献仪看他目光逐渐冰冷再到麻木,魏献仪的手上幻化出一柄短刃。
短刃抵在顾长熙的初生丹府处,他不阻挠她的动作,只是垂眼静静看着魏献仪的眉目额首。
顾长熙不信她会动手。
但是当短刃刺穿他的皓衣,入血肉,两行温热血水顿时蹿涌而出,再剜到一寸骨血,倏忽间有两星血色飞溅,最后落到魏献仪的面颊上。
“我不想做为天道献的钟山神女了。”魏献仪抬起头,两撇艳红在魏献仪的脸上生花,秾艳动人,她的目光在顾长熙脸上游移。
顾长熙迷濛地看着魏献仪,有些痛苦地皱起眉头,似乎本不应该如此才对。
“不做神女?……是要做杀神吗?”顾长熙问。
但他终不可能得到魏献仪的回答,魏献仪只是更用力地将手中短刃旋紧他的血肉中。
血流不止,丹府轮廓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