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一出山林秘境,就直接来到城主府中。
魏献仪将几人安置在山月小江楼中,独自去寻找府内医修。
顾长熙想要紧跟在她身后,魏献仪不允,他才没有跟着她一道前来。
城主府中春花缭乱开放,此内半春景象比先前更要盛大。
绚烂到极致的花树,粉嫩的花瓣在枝头、在魏献仪的头顶大开大合,一如第一次见它那般明艳美丽,现在它们却是要将自己最后的光华散发殆尽。
在重重密密的花雨之中,一道纤弱的身影慢慢扶着花树向他们走来。
魏献仪凝神一看,是云祝芝。
她也正想找他。
若说先前云祝芝的面色是苍白病弱,那现今他在魏献仪眼中呈出的就是一种灰败景象。
白的衣穿在云祝芝身上带来的不是越人的清润,而是将他周身的灰暗衰败称得更加明显。
“啊,神女来了……”云祝芝露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
然而眉目是不变的清雅恬淡,看起来还是顺眼的。
不过多久,云祝芝垂手皱眉,满面羞愧地看着魏献仪。
“抱歉,我真的没想将你也困入秘境中。”
“我只是单纯地想困住那两个人而已,我……”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魏献仪忽然抽出了霜绮剑。霜绮剑的冰冷锋芒贴合在云祝芝的下颚处,他蓦地抬眼看向魏献仪,唇瓣微动。
“你是谁?”魏献仪冷声问他。
她与云祝芝虽只有几番逢面,但此刻眼前人的异态,她已全然察觉到了。
他不是真正的云祝芝,他只是在按照记忆中云祝芝对待魏献仪的态度,装模作样地要与她攀谈。
果然,未过须臾,“云祝芝”变了神色,霎时张扬无忌,眼角散发出凛然邪气。
他对魏献仪微笑,“你来迟了。”
见此,魏献仪心中了然,忙问他,“云祝芝在哪里?”
妖邪摇摇头,“半刻钟前,他的寿岁已尽。他死了,所以这副身躯如今由我处置。”
说着,妖邪在魏献仪面前挥了挥手,将穿在身上的皓白衣袍在魏献仪面前极大程度地展开。
他的手中还有一枝缀满花朵的花枝,和花树上的那些大为不同。妖邪手上的花枝好似充了血水,艳红无比,与他残缺躯体截然相反。
而云祝芝究竟是寿岁尽,还是其它原因消亡于世,魏献仪一时无法判断此妖邪话中真假。
但有一事她明确知晓,“云洲天华城中此时万众修士,不管你要做什么都是徒劳。”
上一次见到妖邪,他是想要她的命来换取天命。
但这一次魏献仪辨不出妖邪的意图,所以她警告他。
“若是此前,或许听到神女的震慑之言,我还会怕,但是现在不会了。”妖邪似笑非笑地看着魏献仪。
妖邪的目光瞥向魏献仪的身后,小声叹气,“一切都迟了,云祝芝死了,我很快也会死。如今的我若还想要一步登天,那就太难了。所以我想做些别的事情。”
魏献仪疑惑地看着他。
见他泛白的薄唇稍稍一动,听他招摇又猖獗的狂妄言语从中吐露。
“我要神女葬身于此,要云洲数万人的性命为祭,我要道界混沌疮痍,永不见青天,终被北海魔宗颠覆。”话落,妖邪仍旧对魏献仪微笑。
他即便要死,他也不会让这个令他憎恶的世界过得如意。
他恨云祝芝,恨云氏的前任城主,恨这世上所有奴役灵兽,肆意宰杀妖兽的修士。
明明他们才是作为自然之灵生成的物种,可最后却还要拜倒在修真界的万众修士面前。
妖邪不甘。
所以他在异变生出灵智后,想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杀掉这个世界最有仙缘的修士,夺取她的气运。
妖邪以为那个人是魏献仪。但不是,或者说他现今也不确定究竟谁是。
不过这些对于现在濒死的他来说,都不要紧了。
他想了想,缓缓念出钟山神女的姓名。
“你是魏献仪,你是道界供奉的神女大人,终此一生被献于神坛之上。”他顿住,又道:“那从此以后,我便名为永夜,我要道界永远沉沦于黑夜之中。”
妖邪对魏献仪笑了一下,向她递出了手上最美最妖异的花枝。魏献仪不会接过去。
他看着魏献仪摇头否定,听她说:“钟山司天不会死,道界更不会乱。只要我还活着,就无人能扰乱道界安宁,三百年内北海魔宗也不会踏足道界。”
妖邪闻言嗤笑,他上下打量着魏献仪,语气里似乎有一丝钦佩。
“三百年……世上也唯有神女敢说出如此绝决之言。可是那魔宗被镇压于北海何止三百年,终有一日会突破道界防线,反攻道界。到时候那些终日耽于玩乐的修士要死,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所谓道界顶梁,也都得死。”
魏献仪皱眉,不欲与他争辩。
妖邪漫不经心地朝魏献仪一笑,笑意将眼中的情绪一并埋藏。
他问她,“神女,你听见了吗?”
魏献仪疑惑看着他。
妖邪抚下落在鼻梁的春花,精心护着那一瓣花,递